叫岁月的河它蹉跎流过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所以你一个人来?”

“我计划内的事情,就尽可能去兑现。”

“不管方式如何?”

“嗯,不管是三个人,还是一个人。”

“你一直那么目标明确吗?”

“是的吧,我需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嗬!你一点都没变,思维从不受外界打扰,决定权永远掌握在自己手里,能清醒地控制自己该做什么或不做什么。”

“下午第一眼看到你,五官结构和轮廓没变,穿着打扮也都没变,可就是觉得不再是以前的你了。脾性似乎温和了许多,丧失了以前的尖锐与乖戾。于你来说或许是好的。”

阿丘发出一阵冷笑,俯瞰着街道上的灯火阑珊,声音带着一丝怅然若失:“这些年颠沛流离,早就被社会打磨成千篇一律的人了。从抱怨生活到安于现状,从依赖于男人到坚强自立,从对音乐的苛刻挑选到街边曲目随便听,从夜夜笙歌宴饮到规律有致的作息时间,从情绪的大起大落到对一切的麻木不仁无动于衷。不知道这些改变能否算是好的,只是暗自不甘心,只是遗憾——明明那么特立独行过。”

我顾自喝着酒,没有接话。

“性情粗暴也好,脾气恶劣也好——毕竟那是真实的自己,我喜欢丰盛而浓烈地活。”阿丘沉浸在对自己的感慨里,忽而话锋一转,干脆得像彗星瞬间划过天空,“如今却是随波逐流了,也罢。去他妈,就这么活着吧。”

事隔四年,阿丘第二次说出这句话,却完全是不同的含义。其中意蕴着怎样的辛酸恣睢,已经不在我的思考范畴之内。我此刻所看到的阿丘,像一个崭新的刚从海边捡起来的鹅卵石,光滑得摸不到一丝扎手的痕迹,和任何一个被波涛拍打过的鹅卵石一样,几乎找不到属于她自己的特质。如阿丘所说,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五灌啤酒全部告罄,桌面上的五个拉环宛如从鱼身上剥落的鳞片。阿丘将它们归拢在一起,说夜深了还是睡吧。她将盘起的头发松散下来,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冲澡。我躺下,听着水帘敲击在地板上的响声,很快沉入深海般的睡眠。

 

 

 

 

08

我醒来时,阿丘已经起床,对着镜子给自己的面颊扑粉,专注且陶醉。

在那样的时刻,我看到她生命的质地,像一块铺展的白布,因为太过于赤裸裸,一丝一毫的褶皱和斑迹都会显露无疑。

“今天让店里关门,带你去上饶,去看三清山。难得一来,也领略一下‘世界自然遗产’的风韵。”阿丘欣喜地说着。

我拒绝了她的好意,一来身体疲惫得很,恐怕到不了山顶就会累死在半路;二来实在不好意思耽误她音像店的生意。

雨后的空气冷冽而清新,我只身漫步在这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上。如烟的云雾淡淡飘着,湿润得能拧出水来。走过一座青石板拼凑的小桥,临河的老屋门口倚着三两老人,脸弥漫在吐出的烟雾里,听不懂的方言隔着河面热辣地跳出。

中午随阿丘去她租住的寓所里。房间不大,却不乏家的气息。

浑身只挂了一条大裤衩的男人正窝在椅子上打游戏,手边是肮脏未洗的碗筷。两岁左右的小男孩认真地鼓捣着电动车,看到房门被推开,欢快地叫着“妈妈”奔来。阿丘一把抱住孩子,笑容灿烂得如水池中盛放的莲花,娇艳而不失清新。

孩子用稚嫩的声音叫我阿姨,受宠若惊般的感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真实的生命感,能量强大得足以颠覆那段残留伤痕的过去,所有不快瞬间倾塌。

 

 

 

 

09

床头手机响起的时候,我正睡得如同昏死一般。

当时确实达到了睡眠状态的极限,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恍惚觉得头颅里灌满了水,大脑被泡得鼓鼓涨涨的。抓起手机看时间,已是五点四十,却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也想不起是几日星期几。随即按下接听键,阿V劈头盖脸地向我喷来——

“原来你还活着?”

“活得好好的。”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我都计划好了,如果再拖延一分钟还没人接,我就立马杀到江西把你的手机摔个稀巴烂。”

“这也太汹涌了吧。我睡着了。今天星期几来着?”

“星期五。”

“现在是晚上?”

“那还用问,是下午……五点四十三。你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或后天,还没确定。你腿上的伤好了没?”

“痊愈了!现在强壮得可以和森林里的老虎赛跑呢!”

“老虎不会配合的,它只对你那一身肉感兴趣。你应该和鹿或野兔什么的跑来着。”

“切!少耍贫嘴。我昨天上街买菜,被一个帅哥秒杀了。那家伙简直惊为天人,气场更是摄人心魄。他站在那儿,周围的空气全部净化。”

“不错嘛,连同你篮里的菜也被净化成绿色食品了。”

“真被他电到了——电力足足有几千瓦呢!”

“跟他吃饭了?去看电影了?”

“吃饭、看电影多麻烦啊,我直接过去跟他搭讪,然后在心里将他意淫一百遍。这是个快节奏的世界。”

“哈哈……够爽快。既节约了时间,又节约了荷尔蒙。”

“你呢?有没有碰到什么‘桃色’事件?”

“我没那艳福……倒是碰到阿丘了。”

“你脑袋进水了?还是长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阿丘四年前就跟一个男的跑了,真不要脸!”

我将手机贴在脸边,许久没有说话。

我们总是把自己对一个人的认识禁锢在一个圈子之内,囹圄其中不愿自拔,也不敢轻易迈出那一步可以脱离圈子的步伐。一别经年,也许只有在颠沛流离之后,我们才能重新印证时间在内心留下的痕迹。

“喂……在想什么?”阿V急切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呃,在想晚上吃什么,寿司呢还是面包片呢。”我撒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