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着无人的空城说晚安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苏岚说,谁也不能厮守谁的一辈子。

苏岚说,你要我怎么爱,我连自己都不爱。 

 

后来在医生诊断出我患有严重的重听幻觉后,我对于苏岚的记忆,仅只有这两句话。

 

——前记。

 

 

[ 1、]

压抑着的天空终于忍受不了,下起了疯狂的暴雨。我听见雷声在天空里咆哮,我听见豆大的雨急促的落下的声音,它们混杂在一起,我依然可以分辩它们独自的声音。

 

阴沉的天空,倾盆大雨。路过的行人,面无表情。

 

最后一次见到苏岚是在3月18号的晚上,我们在黑暗里疯狂的抚摸着彼此,在欲望里寻找更多的快乐。在我最后筋疲力尽时,我听见苏岚低声的对我说,晚安。

 

从我遇见苏岚到现在,我从来未曾听过他在做爱后如此感性的对说晚安。我不知道这两个字能够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我还是满足的笑着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空上,阳光毒辣的照耀着大地。这是我见过最炎热的夏天。我不喜欢夏天,因为灼热与灿烂。我不喜欢那些色彩过于绚烂的东西,包括向日葵。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喜欢上苏岚喜欢的东西。但我却和苏岚在一起。

 

我和苏岚是两个极端。他喜欢明媚向上的东西,而我骨子里多半是阴暗的。可以长期留在家里不出去接触人群。我们就如同线的两端,除了我们是被宿命联系在一起之外,我们再也没有其他的关联。

 

认识苏岚是在朋友的婚宴上,我对于这种热闹的场面显得极其的冷淡与忍耐,因为朋友的再三叮嘱,我最终还是选择来参加她的婚礼。而不是把钱扔进礼包里让人给带去就草草了事。虽然不是知心好友,但我们却也是认识了三年。这三年里,她对于我的事情总是显得很关心。常常主动找我聊天,叮嘱我这样那样。于是,大脑里渐渐地就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常出现在身边。我无法对她展开内心,是因为我知道她与我两个世界的人。

 

在婚宴上,我对于那些兴高采烈得如同自己结婚的人感到头痛。于是一个人躲在偏房的阳台上。没有打灯。独自站在阳台上抽烟,看着夜景。这一家酒店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可以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

 

居高临下的俯仰着霓红绿灯,头已经没有那么痛。风微微的吹着,很舒服的感觉。苏岚推开房门,大声的叫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在黑暗里,我可以听见他急促的呼吸与心跳声,我淡漠的说,这间房只有我一个人。然后我听见关门的声音。

 

我以为他应该是离开了的。所以当他出现在我的后背时,我觉得很惊讶。但我没有表现过多的情绪,而是继续懒懒的爬在栏杆上,手指夹着香烟,半张着眼睛看夜色。

 

他说,你不饿吗?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深吸了一口烟。

他说,可我饿了。

我奇怪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悄无声色。

他对着微笑,露出一口白牙说,你不害怕吸血鬼吗?

我寂静的说,你是吸血鬼吗。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如果我说我是呢。你会怎么做。

我反问他,我还有选择吗?

然后我感觉到他的手抚摸上我的脖子,冰冷的气息从后颈逼迫而来,让人感觉到很不舒服。

我听见他的声音在死寂里响起,我叫苏岚,但我不是吸血鬼。

 

后来,我问过苏岚,那你是什么。他说,我是守墓者。

 

 

[ 2、]

现在是4月18。苏岚消失了整整一个月。他从来就不会像这样突然失踪,没有与我联系。他不是这样粗心大意的人。他的心思纤细敏感,从来就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与低级的玩笑。

 

从那个接近天亮的凌晨,苏岚对我说了晚安之后,我就没有关于他的任何消息。就如同他只是我的一场幻觉。这让我想到了吸血鬼,想到了,认识他的那个晚上,他对我说过的话。

 

很多时候,我总是会听到苏岚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他说,晚安。就只有两个字,却常常让我混乱得以为苏岚就在我身边,可是当我转身去寻找他的时候,身边的人全是我不认识的陌生人。他们路过我,继续向前走。我怀疑我得到了耳鸣症,所以去了一家朋友介绍的相当隐秘的诊所看心理医生。

 

那是在青石镇尽头的巷子里的简陋房子,诊所开在二楼,那一栋隐藏在阴暗里,拒绝阳光的大楼终年显得潮湿阴森,许多路过那条巷子的人从来就没有在那里逗留过。所以那里的大楼都没有一楼。从铁门进去就是楼梯,中间已经灰色的墙壁上有昏黄的灯泡,明明灭灭的灯泡一闪一暗,显得无比诡异。上了楼梯就是诊所。

 

诊所里只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年轻男人坐在桌子上不知道在写什么。我走过去,绣花布鞋在木地板上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我站在那里一会了,始终未曾见男人抬起过头。他很专注的埋头在桌子里,但却不是在写东西,而是在画画,一个拿着向日葵的少年,在微微的倾着头,看不见他的五官,阴影里,只见他的轮毂线条分明。他是一个英俊的少年。

 

我在桌子上敲了一下。男人被我吓到,既然从凳子上一下站起来,看见我脸色冷漠的站在他面前尴尬的对我一笑,然后边问我边迅速的收拾好他的画与画具。

 

他问,你有什么问题。

我掠过他,眼睛看着挂满了画的墙壁,灰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诡异的画像。他没有见我的注意力放在画上,有些害羞的说,那些不是什么名著,而是我闲来无事的时候画着玩的。

 

我虽然不懂得画,但我很喜欢他画的画,里面透着森冷的感觉。我说,我很喜欢你的画。他爽朗的笑着说谢谢。

 

然后他带我进入房子的偏门,里面很空旷,只有一张大桌子和两张凳子。他指了指凳子,示意我坐在上面。我对他什么也没有说,他也没有问。看来他是清楚的知道,通常找上门的人都应该是以前的患者介绍的。

 

他说,你可以叫我夏夜生。

 

 

[ 3、]

我们没有说过爱,因为我们没有爱。我知道的,但我们却在一起。

 

苏岚的明媚与文字有着很大的差别。我是看过的,在网上。那些字句之间的悲伤与沉郁透着阵阵绝望感。他的博是独自的一个网页。整个网页都是黑得不见底的浓墨,旁边是一些盛开的绚烂的花朵,但不是向日葵。

 

他对我说过他喜欢向日葵。但不知道原因。

 

苏岚不是写出那样文字的人。因为我遇见的苏岚是个明媚的少年。可是他的确是那个网页的主人。小说与散文最新更新的时间是2000年。距离现在2003整整有3年的时间没有更新过。是的,苏岚几乎已经不怎么上网。上网的时间也是去打开那个网页静静的听着音乐。那些如流云般的音乐是我听不懂的俄国民谣。悲伤,缓慢的声线就如同一把刀,一点一点的没入在身体里。

 

苏岚从来就不在我面前掩饰自己,每次见我进来,就会走过来与我亲吻。我已经习惯了他口腔内的烟草味,很淡,感觉不出的牌子的味道。

 

我不问他过去的任何事情,一如他也不问我的过去。我们两个是有着伤痕的刺猬。互相拥抱,却伤得更深。只为得到那一点温暖

 

我们认识一年,做过所有一般情侣做的事情。我记得最深的却是苏岚在那个漆黑得看不见光的夜晚,破碎的对我说着一个女人的事情。他说,我不爱她,但我却无法离开她。我一直与她纠缠着。

 

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我却知道了她的故事。苏岚说,但最后,我还是离开了她。因为我无法承受与她在一起的紧张感与罪恶。很多时候我忍耐不住想要对她使用暴力的冲动,我很无力。最后,我还是离开了。一个人,坐上火车,离开了她,离开了那个有她的城市。

 

他说他是守墓者,拿着深爱着他的女人喜欢的向日葵守侯着一个空坟场。这是他常常做的梦。梦里的风很冷,割得皮肤生痛,他却只是穿着一件短衬衫和浅薄的牛仔裤。他说,他看懂得为什么要做一个这样的梦,更不知道这个梦究竟暗示着什么。但我知道,这个梦与她有关,是我在离开她之后开始的,开始有这样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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