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我知道我是如此。对于桓,他在我心里的痕迹太重了,是不可能轻易抹去的。于是常常会有想念。尽管心里亦是清楚明白,这样的感情,只能允许让它越稀薄越好。


六月末考完试,我作了决定准备考研,也选定了广州的一所高校,或许是因为桓,但事实上我自己也并不清楚。我给桓打了个电话,我们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通话了,电话接通的时候彼此之间忽然找不到任何的言语,保持了比第一次通话还要长的沉默。然后还是我先开口,我说,桓,我想来广州。桓在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良久,然后他说,那你来吧。


依旧是广州火车站,凌晨一点,只是这一次是桓早已在出口处等着我。看到我拖着个箱子出现在站口,他就跑到我跟前,主动地帮我拿箱子。我把箱子转到他手上,看着他说,桓,我来了。桓回答,嗯,来了。
然后我又说,桓,我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桓伸出他的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说,我也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小盆友。

桓,我们好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是两个月零七天。

桓,这段时间怎么都没有和我联系?
我只是以为时间可以让我们慢慢地去忘记,忘记一切事情。我们如此这般,如同是在玩火,最终会伤着对方和自己。

桓,那你为什么答应让我来广州?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到你说要来,想着是要拒绝,但出口的却是同意你来。


桓已经离校,在一家尚还知名的外资公司做翻译,薪水比较可观。在读研学校的附近,生临时租了一个房子,一室一厅,虽然小,但也可以算是一个家。桓的生活简单如一,白天去公司上班,晚上待在家里,看书,看电影,很少出去。有时候坐在电脑前,写一些文字,处理公司的文件,或是兼职做一些文件、资料的翻译。一个人的家里总是显得清净。


我把衣物和书籍、备考的资料都带过去了,准备在广州待一个暑假,在桓那里看书备考。桓亦是知道我的任性,要我作出承诺,答应他要好好看书,以学习为重,等一开学就回去,不能轻易地拿未来作赌注。
桓帮我在他的母校报了一个考研政治补习班,英语的补习任务就交给他自己。白天桓按例去公司上班,我一个人留在家里。看一本又一本的厚厚的专业书,背英语单词,做大量的模拟习题,有课的时候就独自一个人去学校上课,晚上更多的时候是他替我补习英语。一切都如同以往的学校生活。

桓给我买了一本记事台历,要求我每天都订一个看书的计划,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等一天过后撕下日历纸的时候回省一下当天的任务是否都已完成。这给了我一种强烈的时间紧迫感,看书的效率也有所提高,但同时也让我清楚明白,撕掉一张日历纸,就意味着距离我们分开的时候又近了一天。


在一起的日子总是显得安然和美好,也正因为如此,日子就好似过得格外飞快,仿佛是一条鲜活的鱼,虽然想极力地抓牢它的尾巴,但它还是一个劲儿不停地向前游去,遗留下身后时光的块块拓片,而我们之间的事与细节,都影影绰绰地显印在拓片上面。


我从小就嗜睡,桓在每天早上总是叫醒我等我起床了之后才离家去上班,中午的时候会按时地打电话回来,询问吃了饭没以及当日看书的情况,傍晚下了班回到家,下厨房煮饭做菜。桓烧得一手的好菜,因为我不习惯吃辣,所以一般都做得清淡。晚上会一起出去跑步锻炼,在附近的学校内围着操场跑上一圈,回来后洗澡,一起看会儿电影,然后睡觉。
家里的事桓全部包揽了,有时候桓会开玩笑地说,他这是“考前考后一条龙服务”,对我可是贵宾级的特殊待遇。我说,那我岂不是压力很大,研究生要是考不上的话,就太愧对于你了。然后桓会趁机“煽动”一下,所以你要更加努力
隔两三天就去一趟超市,买一些土司、牛奶、水果等食物塞满冰箱。晚上有时看书看得晚了,容易觉得饿,半夜起来都要吃东西。隔一个周末会一起出去走走,去近郊,或者搭车去稍远一点的地方,在行走中忘却时光,彻底地放松自己。在学习和生活上,桓的认识与我一样,向来是主张“张弛有道”。
两个人天天在一起,有些小摩擦当然也是难免的。桓说他是水瓶座,性格阴晴不定,生起气来执拗得很,会一直不理人。一次很晚了他因为生气了出去,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我在家里一直等,等到在沙发上坐着睡着,之后感觉到有人把我转到床上,我迷迷糊糊地说你回来了。然后听见生回答,没事了,睡吧。

 


有时候我们会说起相忘的事情。我说,等以后我们不在一起了,两个人相隔那么远,时间长了,或许会慢慢地相忘,就会渐渐地觉得,你其实只是我手机上的那个号码。短信删了,号码删了,就什么都留不下了。那个时候,我恋的,也许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个你在的幻觉。如此而已。

有时候我们会说起死。说等到以后,我们老了,都迈不动步了,会不会各自孤独地死去。要是将来我们会在一起,如果老了,就不允许谁先死谁后死。我们要一起,换上干净的衣服,平躺在床上,相互牵着手,然后其中的一个人说,就睡吧。然后两个人就一起闭上眼睛,静静地同时睡去。

家里的墙壁上隐隐约约地现出一条裂缝,在一整面墙的中间,十公分左右的长度,两个月下来,已经裂到有几十公分长,而且蔓生出不少小错枝,像一株植物的根须,还在继续不断地生长。等到几年之后,几十年之后,或许这道裂缝,会从墙的上端一直裂至下端,直到把整面墙彻底地断开。

在意识的深处,不知怎么的,墙总是容易让我想起“地老天荒”之类的话语。仿佛只要站在一堵墙下,就可以让人相信,诸如感情之类的事情,是可以永在的。然而现在,亲眼目睹着一道裂缝可以轻易地将墙断开,曾经的意识和信念也就在一瞬间被摧毁了。
没有什么可以永在,分离即是凡事的终结。


 


八月末,我动身离开广州,离开桓,整理走了关于我的全部的东西。家里好似一下子空荡荡了好多,回复到我尚未搬进来时的那个陌生样子。我知道生起初会有不习惯,就如同我一样,会不习惯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饭。有时候会突然地叫出一个人的名字,以为他还尚在身边,有时候睡觉时翻身会把手伸向床边,却发现旁边只有一个空空的枕头。但我清楚这些都还是会过去。
一切都会过去。其实很多事情,我们都会慢慢地去习惯。比如习惯了一个人长时间地不在身边,久而久之,就会觉得,其实身边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人。一切都只是你自造的一个幻觉。


回到学校之后我尽了全力把所有的事情该放的都放下,安心准备考研。就像离开之前桓最后对我所说的话。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这样下去,只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对自己,以及更多的人。与其这样,不如砍断希望,不再胡思乱想,好好地把握现实。对于生活,我们要清醒,而不是沉溺,放纵沉溺只会让我们不知所措,最后一败涂地。

我们主动地断了彼此的联系。两个月之后,我收到桓的一条短信,短信上生说,他已经有了一个固定交往的女友,会一起去另一个城市开始新的生活。在短信中桓没有告诉我那个城市的名字,他只告诉我,这个号码他用来做最后的一次联系,之后便会废弃。在短信的末尾,他说,阿玦,愿使你岁月安好,现世安稳。
岁月安好,现世安稳。我们终究是断了,回到各自的世界里孤独地打转,营造人生。而我也终究会渐渐地忘记生,忘记他的轮廓,忘记他的话语,忘记他给予我的曾经。不再有任何想念。


多年以后,当我已成家立业,桓亦成家立业,或许有一天,在哪里,我们碰上彼此,我从人群之中认出是桓,朝着他走去,向他伸出我的手,微笑着轻轻地对他说,桓,原来你也在这里。

原来你也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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