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深夜,她还在街上行走,街上灯火通明,这座城市的夜不会黑。走到一家已经打烊了的书店门口,她止步,眼睛瞥见了橱窗里摆着的书。白色的封面,是《彼岸花》。那个女孩爱着的作品。她伸出手抚摸着光洁的玻璃,又放下,她又看了它一眼,离去。

 


这条街的尽头是邮局。她的目光停留在门口的信箱上,忽然感觉到她与她的距离。

很远。

 

 


多年前,她爱过一个女孩子。就在她决定离开的那一年,那一个时常下雨的夏季。聒噪的蝉鸣,不合时宜的纷飞的落叶,灰色的翱翔的鸟,色彩斑斓的蝴蝶,以及人潮涌动的南方的街道。她们一起呼吸过的潮湿的空气,一起流连过的纵横的河流,一起躺过的爬满青苔的古老木椅。这些,她全部都记得。后来,那个女孩子有了喜欢的人,她成为了她的闺蜜。可最后,结局依旧是各奔天涯。她曾经拥有的不同寻常的经历,让她成为别人眼里的众矢之的。她不是没想过逃离,只是她觉得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她没有想起那个女孩很多年,最后,她的性取向又发生了改变。她注意到了一个男人,他总是穿白颜色的短袖,深色的牛仔裤,干净柔软的头发,硬朗的轮廓。他徘徊在一个公园的清晨和傍晚,左手腕上有一块银色的表,玻璃很亮,闪闪发光。她是在一个冬季的早晨开始注意他的,那时他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女人看起来很柔弱,皮肤苍白,头发像海藻,她会在众人面前若无其事的拉起他的手,抚弄那块手表,眼神细腻,充满爱恋。她莫名的讨厌起那个女人,因为她脚下的金色高跟鞋。那双高跟鞋像一道咒符,总是影响着她的情绪,她干脆连同那双鞋一起憎恶着那个女人,她开始在深夜诅咒女人不再出现,而这一声声诅咒,竟也开始起了效果。后来的很多天,那个女人都没有再出现,男子孤单的身影却刺痛着她的心。她会在被树木掩蔽的地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会用小相机拍摄,然后拿去洗。那些微微昏黄的照片是她房间墙上美丽的景致,她经常半夜里爬起来用纤细的手指勾勒照片里男子的脸部轮廓。在她心里,他成为一个秘密。不是曾经没有喜欢过男孩,而是时间掩盖了当时的憧憬。她爱男孩,她爱女孩,现在,她开始爱那个陌生的男子。他是毒药,慢慢侵蚀她的心智,她觉得似乎只差一步自己就会坠入深海里,不可自拔。那个女孩也说过,如果有一天我去了北方,我一定会找一个爱我的男孩,他必须从小在北方长大,身体里流淌着北方的血,喝着北方的水。可是,她不会这么想,她觉得,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在乎不了那么多。现在,她遇见了,于是深信自己的感觉,她开始追逐他的脚步,像初春的燕子,在百花盛开的季节里欢呼。

 

 

她从来就不是循规蹈矩的女孩。会喝酒会抽烟会跑吧。她不怕冷,也不怕热,每一个季节她都会是另一番模样。她说自己不喜欢张扬可是每次出去都是招来别人的侧目,他们总是用带着颜色的眼睛看她,指指点点,口不遮拦。还好,她很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永远都是众人眼里不羁的孤魂。她不是没有人追求,只是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人,有男孩,也有女孩。她最喜欢的事情是去街头看人跳舞,他们舞动着年轻的躯体,流淌着新鲜的汗水,眼神炽热,动作潇洒。她觉得人本来就应该这样的生活,充满对生活的热情,相信美好的东西,而不是整天死气沉沉,躺在床上冥想未来的样子。当然,她也曾堕落过,在那段黑暗的岁月里,她也想通了很多事情,不再幻想未来,而是把握现在。她和很多人通信,那些人有很多没有见多,只是在网络里偶然认识,于是聚在一起叙述凌乱的过往。不过大多数地址,草草的寄过三两封便从此没了音讯。也有少数人对她很感兴趣,短时间的通信至少也有两年。她的字写得不漂亮,可是却让人爱不释手,有着她的个性和风采。她偶尔会拿着字帖在上面一笔一划,她不是认真而是觉得无事可做。很多时候,曾视之如命的,到最后不过是一场徒劳。她开始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就像她爱过的女孩那样生活。听歌写字行走读书。交很多朋友,听很多故事,去很多地方,看很多风景。她经常跟着父母从一个地方走到另一个地方,她也去过很多国家旅行,她爱瑞士的漫天大雪,她爱法国会跳舞的秋叶,她爱泰国温暖的河水,她爱俄罗斯拥挤的大街。可是这些再好,她也没有留下的欲望,她只想一直奔波,任由各地的阳光照射,为她扫去心间不可寄托的杂念。而现在,终于明白,家乡才是自己的归处。于是,她安心的留了下来,感受北方的时过境迁。南方的记忆在她心里成为了梦境,那样渺茫,让她想抓却抓不住,想忘又忘不掉。她厌恶这种感觉,仿佛自己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像是一种变相的禁锢。

 

 


后来的十多个日子里,她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男子,男孩女孩的模样在她心里也逐渐模糊不清,她有些害怕,这样深刻的记忆原来在时间的河流里竟不值一提,那些伤疤早已经淡去,不再痛,有些发痒。一个伤口从疼痛变成瘙痒,那就意味着它即将消失。

 


坚持每天去那个公园,有时手上会拿着一本书,不厚,但内容很多。她买了一个随身听,下载很老的歌曲,各种语言她都听,即使听不懂她也能隐约猜到那些不同的故事,因为它们有着共同的基调。叫做,怀念。

 


再见到那个男子时,他的穿着发生了改变,他开始穿深蓝色的衬衫,米色的七分休闲裤,身旁没有女子,那块手表依旧闪亮着刺眼的光。他一个人来来去去,在清晨与傍晚,头发被剪短了,如同剪掉思念。她没有用相机拍摄他现在的样子,可仍会在深夜里起床,开灯,用手勾勒他的身形。

 


有一天清晨她再次去那个公园,在一条林荫小道和那个男子撞了个满怀。男子看见她的脸时,眼里涌满惊愕。他说,我常常遇见你,你总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塞着耳麦看书,那样的你看起来冷漠寂寥。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突然撞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宛若惊雷,她长着嘴巴不知措施。男子问,你叫什么名字。她愣了好久,抬起头看见一大群灰白色的鸟从树林里展翅飞过,树叶被碰落,掉在她削瘦的肩膀上。她伸手捏起来,看着叶子淡淡的回答,我是薄瓷。

 

她决定了,这个夏天一结束,就去理发店剪掉自己长长的乌黑的波浪似的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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