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吟芍药，你赋牡丹。数重山外，花未落时，月未沉时。

想我前世定是害人无数，才有此时不明不白的愧疚，对所见不平、不幸的愧疚，因我或是不因我的。这其中包括你，对你痛楚的敬畏，借你身世无端而起的慈悲，还有那些我无法回答的馈赠，都是一纸债书，不容抵赖。但我们是怎样分了东西的？怪我隔岸观火，事事退避三舍；还是情分见底，无可仰仗，最后日久情疏，总之，没有离别话。如今想起你来，那些女儿颜色的好辰光并未给我留下任何切肤之痛，唯有儿时老屋前的一地鸢尾还有院子里不曾开花的干枯桃木差可为证，你做的饭菜是什么味道，我大概还能说出那是新柴未褪火气的鲜香。多可惜，我们没能成为最要好的姐妹，或许是因为往来情意的付出没能匹配。

而你便如此轰然走出我的生活，剩给我断井颓垣里姹紫嫣红的虚幻。让我不得不收紧直驱耄耋的归心，重新审视诸如人生在世，诸如红尘一遭，怎样才算不虚此行。

自从那日为你戴上白布皱花，我便分外渴望这世上的雨，世上的秋，我要摇满整日世间儿女的悠与愁，要见你未见，有你未有，要推翻你身后的土楼，带给你无极的自由，做春的燕子，做痴人的舟，要将生的缥缈和最大慷慨的爱意悉数看清并且牢记，不得有任何纰漏。我尚觉早，不甘就此收手，幻身幻影，来去岁月温柔，浮生悠悠，不多，一杯残酒。

因为我相信，他日为我嚎啕泣泪的人，不见得会比你多，况且我们何曾需要眼泪的陪衬。几花渐老几花新，只有一时的输赢，既不得长久，那便争他个刹那的艳，也绝然一回。芳华弹指去，尝过梨白，漂过桃红，饮过竹叶青青，合上双眼，再没动人的风景，那么，才算是交代。你说，如此可对?

来日方长，叫我不禁窃喜。可是，你之于我，分明又是滚滚东逝之水，难见岁月偶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