衾以微光回梦暖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若这世界昼夜颠倒,你想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若她予你半分消息,你想你会不会安心一点。

若你仍是独自一人,你想你会不会快乐一点。

 

 

夜是深更的孤烛微光的逼仄,有远山呜咽般的笛声传来,你歇一树落红,于流水断桥旁酝一壶醇酒侯他。几度静默,他却迟迟未归。你该往何处寻他,他在哪里,将青榆朦胧了年岁,叠红花欺骗了季节。于是你的瞳孔疏离日月,再也看不见天光。

 

 

                                                                                是岁月催人而又不肯回过头来等你罢。

 

 

 

这是个再不复美丽自然的世界。春秋冬夏逐渐趋向成单一的季节,若不是十二这个昭昭的数字象征的月份,你恐怕难以区分它们之间的差别。人潮汹涌的街道,林立繁华的店铺,绿化过的城市再也没有凋尽黄叶的凄凉与光秃枝干的萧索。人们习惯了快节奏的吃饭睡觉,适应了这如行尸走肉般的过活。于是你的缓慢而迟钝开始与社会格格不入,像一台被时代淘汰的老式收音机,内在的器械与思想永远停在了二十世纪的末端,唱难成调,语不能言。

 

 

天色是近日常见的低沉,偶有孤鸟掠过,更添了一分苍茫。已入冬,你却并未增添多少衣物,你仍是不习惯那些笨重臃肿的棉衣缠身,似是将你勒得气息渐弱正苟延残喘一般。不外乎其他,经纬以南,这个城市的冬与你之前所遇到的大相庭径,最难以忍受的莫过于晚间在耳边嗡叫不停的蚊虫,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的机会将毒素注入你的血肉。末了,你开始想念北方那座城,那个你曾经厌恶不已甚至视为垃圾的地方。想冬里终日不断的漫天白雪,想宿舍对面那家初次并不好吃你却经常去吃于是后来发觉味道日渐改善的麻辣烫,想屋子里即使你穿着单薄却依旧融融的暖气,想你在暖融融的屋子里隔着满是霜花的玻璃看屋外茫茫的雪。如今你离开了,似乎曾经的一切都开始变的美好起来。只是你该知道,那些微弱的念想,是不被允许在日光里盛放的昙花,即起即灭。

 

 

流淌的冉冉岁月,烟火般的瞬息浮生。潮汐更迭,看不透的是万象,人千变,物千变。你每晚梳洗时束发,一小撮戳在脑后,你可以感觉到它们的生长,缓慢却令人惊喜。你想你当初是怎样毅然决定将那一头虽不长却也不短的发剪掉,仅因你讨厌每日早上梳发时手臂的酸涩。如今又是怎样坚决的要将发蓄起,想着待及腰时会不会有如江南女子般的温婉流动。你开始变的怀旧,很久以前听过的曲子重新拿出来一遍又一遍的回放,曾经记过零散两句心情的白纸你小心摊平而后叠放收藏起来,初三那年买的一只自动铅笔你南北迁徙依旧不弃甚至经常用它写写画画。你习惯趿着人字拖,在夏天淌过冰冰凉凉的河水,在冬天绕着屋子走来走去冷了踢掉鞋子便可以缩进被子里。你极浅眠,凌晨天亮时一点细微的动静也足以让你惊醒。再不能睡着却也不愿起床,便会闭着眼睛回想你又做了哪些光怪陆离的梦。或许是漫山遍野的蛇,僵硬丑陋的僵尸,焚天铺地的大火,古怪邪恶的食人魔。甚至小桥绿柳的南方古宅,江湖风雨的血腥厮杀,马蹄声声的天涯逃亡。那些离奇的画面都曾如此真切的出现在你的梦境里,恍若前世,预示来生,却徒留这一世的伤风苦雨,彷徨无依。心始终不能皈依安定,你怕某天你突然就此放弃自己,再也没有所谓的救赎与重生。

 

 

宿舍新搬进来了一个女孩子,你不喜欢她,甚至有些讨厌她。你从未这样没来由的讨厌过一个人,从第一眼开始。几天时间接触下来,证实了你的感觉没错,聊天时她的话语间闪烁其辞圈圈绕绕,于是你也只能小心应付谨慎措辞。天知道你有多讨厌与这样的人交往,她阅尽世事的心机又岂是见识浅薄的你所能相比所能抗衡的。而那个地方也不再是属于你一个人的私密天堂,可以让你毫无顾忌的释放脆弱。如此你又将那些你不愿面对而逃避搁置的问题重新拿出来审视,却始是万千思虑都付诸不了行动。你积攒了十几年的希望早已被这短短数月里的绝望挥霍殆尽,以至于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感,你怕眨眼间连这种日子都会变了梦里楼台。你时常感觉无论往后怎么走都并非你所愿,尽管如此你却无能为力。你也曾再三告诉自己该把这属于你们这个时代的世界活出炫目的精彩,只是你越发脆弱,而其他的一切却越发坚硬如磐石。许是父母对你的放纵致使你鬼使神差般踏了一条又一条的错路罢,你只知你回不到原点重新开始,因为有了太多束缚的条件。所以你每走一步回望,必是后悔不已的唾弃自己。

 

 

其实你一直以为自己该是成熟冷静的,却是高看了自己许多。少不更事四字述不尽你当初的愚蠢。于是如今纵是你费尽全身气力亦压不下的是你自以为藏得很深却在言辞举止间便被别人悉数看尽的自卑无措。你想找个无人的角落舐舔脆弱,待全身长出坚硬的钢甲防御完美无缺无人可以伤你一丝一毫时再出现,那样你是不是就会安心而无所顾忌的行走,不再惧怕沿路的风雪荆棘流言蜚语。朋友改了状态说心里矛盾不知道想什么,你说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这条路堵死了就再换一条。你在键盘上敲下这些字,如此简单。只是心里却像是沾了墨,每一个字都刻下湿漉漉的痕迹。人生几度花与月,你还有多少美好年华可以这样继续任你蹉跎。

 

 

日光谢了,月却太凉。假如倾城凝固在头顶一方天地,你亦不确定你会被温暖还是灼伤。

 

 

尽管疲惫绸缪,你却并不能很快入睡。这是你多年来早已养成的恶习。若不能在睡意来袭时将思绪放空,那便只能等至深更困极方自歇去。你睡觉的姿势安详容和,平躺在床,双手叠放在心口,呼吸清浅平稳,似是要自此深眠长睡不醒一般。偶尔,你又会蜷成一团缩进被子里,以额触膝盖,双手紧握抵在心口,在床中央突出一个包,像个受伤的孩子急需寻找一丝安全感。你是个矛盾的综合体,任性,理智,骄傲,自卑,顽强,懦弱,这些完全相反的性格都可以在你身上找到。曾经遇到过一个很相似的朋友,她的导师说她,你这种人是连疯掉的机会都没有的,你只会把自己逼的某天从哪一栋楼上跳下去。你仍记得当初听到这句话时的惊诧直击心底,话音寥寥入骨三分,即使现在与她分开,却仍旧像一句咒语般盘亘在脑海挥之不去。

 

 

儿时的伙伴在很久没联系之后突然某天给你打了电话问了近日的状况,末了嘱咐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事给他打电话。那时你唯一的感觉竟是觉得如此虚情假意又何必,你们早已生疏的像是陌生人,几年不联系不问候也不过是正常罢了。而后你又想起昔日孩童时代你们一起躲猫猫跳格子丢手绢的破碎画面,都像是遥远在了时光深回的九曲长廊里。如今也只剩这短短的几句话概括当初的情分,青梅竹马怎敌他流水天涯。                                

 

                                                

一场独属于生命的悠长,那梦回莺啭似是悲欢离合的场景,早已歌尽黯然年华。你沿着夕阳的轨迹扬鞭策马而过,哒哒的马蹄声一路跟随。途径暖春寒冬,凉秋炎夏。遇见青砖绿瓦,流水桃花。邂逅了无数人发生了无数事,却奈何容颜荏弱,记忆单薄。你深谙那些或喜或悲或深或浅的故事始终抵挡不了时间与距离的腐蚀,总有一天会成为再也无人提起的过往。看尽了烟火,怠倦了浮生,你会发现这个世界的现实终会让你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变成后来的理所当然。

 

 

你想唱一曲酸酸楚楚无人怨,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于断井颓垣。

 

 

微眯起眼,这如死水般波澜不惊的日子将你心底最后一丝执念流放去了天涯。你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失去味觉,那样即使是黄连你也可以当做糖果一般咽下去。桌子上的百合谢了一束又一束,这一束尚自开得艳,许是知道花期将尽,香气越发的浓郁。插在花瓶里的花大抵是逃脱不了湮灭的命运,一花一叶逐渐枯黄掉落,不过是花期的长短不同罢了。《了凡四训》里说,昨日之事譬如昨日死。只是今日之事到了明日也仅成这凋谢的黄花,纵是你多般惋惜,也不能将之重拾予于生命。

 

 

你且听见岁月的缄默,又似闻到生命的悲鸣,到头来三千浮华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般的须弥。二零一零年的最后一个月已过大半,你却感觉不到半点迎新年的喜悦。十二月这个城市的灰暗像罅隙里阳光常年照不见的死角,生满暗苔,阴冷而潮湿。心里的尘埃蒙了几层,青春的激情与飞扬去了哪里无从追究。你反思每天的生活,你从不关心时事,亦对娱乐电影无丝毫兴趣。只在每周四或周五晚上出去采购一周的食物,偶尔周末去好友家里一聚。其余的时间空闲下来大都是宅在那一隅天地,看看书,写写字,听听歌,上上网。仅此而已。生命一路向下,何时开始你把生活过成了白开水一般的平淡也变的顺理成章顺其自然。若你还有老去的那天,或许也会坐在门前或阳台的摇椅上,温暖的阳光浑浊的双眼大大的老花镜以及厚厚的报纸,等待残生余了罢。

 

 

如墨铜般厚钝的沉重,惊蛰了你疏离日月的瞳。你张开双眼,不及你展眉的是肆意遍布的黑。那首曲子尚在耳边沉吟不歇,君不见,却原来,你涉遍的万水千山,只是一个甬长的梦境。

 

 

                                                                                是夜深如墨而又不愿衾以微光暖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