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那一场年少轻狂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新概念作文。』{原创}

 

 

我一直在期待我刚刚到来的初三时光,以及我正在走向的十六岁。

 

大雾迷蒙的早上我捧着一本熬夜看完的某本小说泪流满面。高度近视的镜片前方被披洒了细细地斑斓。

我怀念我的年少时光的时候,刚刚读懂记忆流放。

 

白天读书的时候我感到瞳孔开始涣散,两只眼睛的焦距就像两行平行线无法重合,然后隔着一层镜片我能看到大大的“实际问题”四个字。晃一晃头将眼睛睁开,才看清后面的字,“与一元二次方程”。然后我才发现原来我已经眼冒金星。

 

小城的夜晚路边没有太亮的灯泡,只能在路灯底下看到它散发的一点一点的黄色光晕,笼罩着我和我脚边突兀冒出的几根杂草。我站在下面看灯光顺着我的发丝由中间向四周地洒下来,然后我仰起头使劲地眯起眼。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看不到灯罩下密密麻麻的小字,也无法容许被装点得璀璨或者旖旎的落入我的视野。我只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可以看到泛黄的微光,其余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的都是黑色。大片大片的黑色让我心如刀割。

 

文竹在周末的时候偶尔会去敲我家的门。然后我会看到她一身狼狈地出现在我家的铁门外,手里抱着透明袋子里模模糊糊地印出“某某题霸”的字样。然后我们就在我那张占了我一般卧室的木桌上头对头地研究方程。晚上我们就躺在我的小被窝里讨论某某明星或者某某帅哥的八卦绯闻。

 

那些日子里有我无法忘记的关于泅渡与奔放。在每个醒来的清晨到公园去寻找四叶草。

我感到我的生命在奔波,而我便与它一起,随遇而安。

 

课间无聊的时候文竹会拉着我到操场去看青源打球。他打球的样子很好看。立秋的日落散发的余晖洒在他倒立的沾上汗珠的发梢上,夕阳会将他的头发映成金黄色,顺着他颀长的身子落在他的八号运动衫上。操场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歪过头冲我们笑笑,然后继续在篮球与篮框间徘徊。

 

那是文竹最喜欢的风景。夕阳下有一个打球的少年,他的发梢和八号球衫上沾染了细细地汗水。后来青源毕业了,操场上有了更多的八号球衫,却再也没有那个我们熟悉的颀长身影。

文竹晚上会给我来电话,说,我们去看星星吧。

 

我家楼顶有个天台,就像一个大大的院子,有星星的晚上我们会搬着凳子到顶上看星星。偶尔的时候也会放几盏孔明灯,看那些祝福思念越飘越远,直至消失。

我说嗯。

她看着星星百无聊赖地从左数到右,数错之后又会重新开始数。最后她会带着哭腔对我说,我怎么老是数错啊……然后她就趴在我的肩膀上掉眼泪,回过神的时候发现我的肩膀被她浸湿一大片,像巨大的睡莲一样铺散在我的肩膀。

我说,你还喜欢他啊。

她没有说话,我只感到肩膀上的头轻轻动了动。

我知道她的意思。

我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肩膀,说,那只是十六岁跟你开的一个小玩笑而已。

十六岁,跟你开了一个小玩笑。

 

闲暇的假期我是在网游上度过的。

游戏的场景里有很多男男女女穿着奇装异服,各自骑着自己的坐骑奔波在一个城市与另一个城市或者场景之间。时间从打怪升级完任务的无聊中见缝插针的与我挥别。我却坐在真皮的转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液晶屏幕毫无察觉。然后等我过完瘾之后才反应过来,哦,原来我还有很多作业没有完成。

我和文竹穿梭在那个混着污水的市场。有很多卖菜的女人带一个板凳拉一车菜将鞋一扔坐到板凳上啃黄瓜,啃完以后她们会对旁边一同摆摊的胖女人说,噢呦!吃黄瓜减肥哦……

 

上学的路上两边有成片的楝树,刚下过雨的时候会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偶尔也会垂下一抹绿茸,伴着堤坝下的流水声落在我身上。我驮着书包踩着单车穿梭在灰色的柏油马路上,时光透过绿叶间的罅隙将我的生活照得满是斑点,它们一点一点落下来,编织在地上却凑不出影子。我望着它落泪,却没有人在意我的悲伤。

我骑着单车,不停地驶过我单薄的青春流年。

 

晚上睡觉前我会听大提琴阴沉悲伤地声调一点一点叩击我的心弦,那声音像一个魔咒萦绕在耳边使我沉沦,然后我翻开几米的画集一遍又一遍读里面简单的文字配着轻细的插图。

她习惯向左走,他习惯向右走,他们始终不曾相遇。

命运创造的沟渠,不管横跨竖跨搬梯子造桥,总有一方需要在这一岸远远地看着,你不来我不去。心急火燎的时候不断对自己说淡定。淡定。淡定。

淡定到你提着皮箱远走,电锯钻穿一墙之隔的壁瓦。淡定到你不只一次从右边走向荒废的公园。淡定到摸不透城市熟悉的纹路。

 

我很崇尚生命里让我难以忘记的美好。印象深刻的地方还有索安与我披着床单假扮女王。还有球场上我和文竹远远地望着青源打球。还有我与她们一起走过的红色塑胶跑道。还有食堂每到中午就变得拥挤潮湿的屋子。

我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你看,我记住的还有这么多,所以我一点都不孤单

淡定。淡定。淡定。

 

人生究竟有多少种可能。一种两种三种五种十种甚至更多。

文竹对我说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正沉浸子我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中。于是毫不犹豫,我说,生和死,两种。电话那边很久没有声音,我能听到文竹细微的呼吸声,起伏有致。很久之后她才说,嗯,我知道了。然后就传来“滴,滴,滴”的声音。反反复复,回绕良久。

 

我在码字的时候手边会放一碟子散包的滚落到盘里的麦丽素。它香郁纯浓的味道在我鼻尖萦绕久久不散。那种感觉就像大片罂粟的味道被吞进肺里,让我依恋和不舍。

麦丽素。是我唯一爱吃的甜食。我沉浸在它带给我的畅快里,不能自拔。

 

我被公交车载着来到海边。海风簌簌地扑上我的面颊轻轻拍打,然后落在我的胳膊上让它慢慢爬遍我的全身。我双手扶着栏杆,不安地骚动着被风吹着潮湿的T恤。

这是小城唯一灯火不灭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彩灯辉煌着小城的一隅,大片大片的纸醉金迷聚拢在一起。大片大片。大片大片。

我抬首眺望的时候会看到远处放出绿色的射灯,左右摇摆穿刺着夜空。很多种声音混在一起夹杂着浪涛,我毫无防备地让它冲进我心底的深渊。等待它渐渐,溃不成军。

 

我做了很多事情最后绕回原点。我依旧是那个驮着书包低头穿梭在黑白校服中间里的人,依旧在小被窝里做最美的梦,依旧会去操场看八号球衫,依旧在上学的时候经过一片绿荫,依旧睡前听一听大提琴阴沉嘶哑的声音,依旧在闲暇的时候感受海风的潮湿。

 

我依旧在过着我有意义又没意义的生活。而我所珍爱的年少轻狂,正渐渐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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