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场樱花落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魏晋是一个充满传奇的时代,而在这中间又有一个传奇般的人物,那就是潘岳。
说潘岳你可能不太熟悉,但若说潘安,你就该知道了。潘安呀!
潘岳,字安仁,小名檀奴,又称檀郎。就是大名鼎鼎的潘安,西晋有名的美男子。人们常说“才比宋玉,貌赛潘安”,就足见他美名的影响力度。传说他“妙有姿容”“好神情”。
据说,他年少时携弹弓出外行猎,无数的少女少妇为之癫狂,大庭广众之下,忘却礼教矜持,手把手将他围在中间,向他抛掷新鲜水果。潘岳出行一次,竟能满载一小车花果而回。
那时的他,该是很惬意吧?
当然,这也应感谢那个时代,魏晋重风骨,才德是其次,首先人长得要有凤仪,口才也要好,像左太冲那样的是万万不行的,
潘岳貌美,且文采斐然。无论怎么说,他都是魏晋的佼佼者。
从来,一个男子若生的太美,花心是总免不了的。就算你不想,也有女子往前凑。然而,潘岳却是个例外。
潘岳的妻子是名儒杨肇的女儿,是当时的名门望族,10岁时就已许给了潘岳。夫妻两人伉俪情深,直到潘岳52岁,妻子溘然长逝。
对结发妻子,潘岳始终一往情深。早在他19岁时,就为妻子写过《内顾诗二首》:“……漫漫三千里,迢迢远行客。驰情恋朱颜,寸阳过盈天……”
妻子逝去,他便只剩下了写诗这件事。他连连为妻子写悼亡诗,一不小心,竟开了悼亡诗为夫悼妻的先河。
潘岳的诗文我读的不多,但他的悼亡诗我是看过的。
皎皎窗中月,照我室南端。清商应秋至,溽暑随节阑。凛凛凉风起,始觉夏衾单。 岂曰无重纩,谁与同岁寒,岁寒无与同,明月何胧胧。展转眄枕席,长簟竟床空。床空委清尘,室虚来悲风。独无李氏灵,髣髴睹尔容。抚衿长叹息,不觉泪沾胸。沾胸安能已,悲怀从中起。寝兴目存形,遗音犹在耳。上惭东门吴,下愧蒙庄子。赋诗欲言志,此志难具纪。命也可奈何,长戚自令鄙。
其实不是很喜欢他的悼亡诗,太华丽了,华丽的似乎少了些沉郁。这怪不得潘岳,是六朝的文风使然。绚丽空洞,辞藻铺陈,潘岳也逃不过的。
所以我依然感动,因为它是用真情写的,再华丽的文字也掩盖不住心底的悲痛。
想到潘岳,便想到他的美貌和他对妻子的深情。
然而,很奇怪,历代的许多文人从不以他为傲,甚至是有些以他为耻。只因,潘岳热衷官场。
其实文人热衷官场没有什么不可以,可惜,潘岳不行,以致毁了他的清名。
《晋书》载:“岳才名冠世,为众所疾,遂栖迟十年,出为河阳令。负其才而郁郁不得志。”
十年,这是他人生最美的时刻,一如寂然绽放的樱花。
相传,潘岳做河阳令的时候,他在自己的花园里栽上桃李,又在花园内挖了一口浇花井。每天办完公事,就到花园里提水浇花。他专门做了十几只尖底大水桶放在大堂上,碰到有人打架斗殴,潘岳就先给原告一只尖底水桶,给被告一只扁担,一条井绳,让两人去花园里浇花。两人不得不合作才能把花浇完。而浇完后,两人发现,人间有情,无力可争。潘岳见两人没了怒气,才断案,皆大欢喜。
其实这样多好!拈花微笑,一扫俗尘的浊气。他若一直这样,也许会成为像陶渊明一样的美谈。
可惜,他不满足。也许是文人气的使然,他想从政。
十年间,一身傲骨全折。他和贾南风的外甥贾谧交好,加入二十四友,成为贾氏外戚集团的御用文人。
他一生中干的最惊天动地的事莫过于帮助贾后加害太子。可惜,不久之后,西晋发生“八王之乱”。八王中的三王赵王司马伦发动宫廷政变,尽诛贾氏党羽。
潘岳本是贾氏一党,更何况,他年少时多次折辱的孙秀现在是赵王亲信。
“孙令犹忆畴昔周旋不?”他试问。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孙秀答道。
他黯然,知道自己在劫难逃。
后来,他被孙秀已谋反的罪名诛三族。
绑缚刑场时,潘岳泣曰:“负阿母!”
他是至孝之人,可叹,终成了不孝。
我怜他,如此至情至孝之人,却落得如此下场。
从来没有鄙夷过他。我相信,在他的心中,始终有一处是清洁,如同他种的桃。
徐公持先生说:“潘岳内心,保留着一净土,以供他灵魂休憩之需。相应的在他的文学创作中,也出现了一片光华璀璨的区域,所以不能以“无行”一语对他的人品和文品的全部做简单的概况。”
潘岳,只不过是太想有一番作为,可惜。他看不清自己。
他的一生,不过是一场樱花漫舞。花落尽,他的生命就黯然终结。
看得见开头,猜不到结尾。不知,在最后的时刻,他有没有看到当初的那个拈花微笑的潘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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