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许久之后。

有段时间，许久之前。觉得生活里缠绕的东西很多。不停清理琐碎的东西。日志全部删掉，却在邮箱里留下了副本。过些日子去看看，慢慢觉得字里行间带着自以为是的薄弱深沉和孽缘。甚至会忍不住自己浑身锁紧，轻轻地战栗。那是段混淆不分昼夜的日子，我就在夜色黎明夕阳间，彻底忘记了拥挤的高中生活，带着大学里的懒散和放纵，断断续续地敲着键盘。发莫名其妙的感慨，思念一清二楚的日子和物是人非。倔强不驯地执着一些平白无故的东西。我想那时一直站在向日葵的背面。掉转身就是照进现实的阳光。却不能。就这么默默喧嚣着把大把大把的时间打碎。失去了珍贵的东西。就像我最终把那些日志也删掉。不记得有没有舍不得。

有些人和事却总是舍不得的。即便许久之后，那个懵懵懂懂不够自然的孩子慢慢充盈的灵魂一半漂浮在空中，目光冷定地看着落地另一半。蓦然间发现自己其实很糟糕也很好。终于站在晦明参半的地界，一眼秋水，一眼炎阳。内心沧海横流和尘埃落定的交替。不肯成熟，终将熟透。

我不感谢也不鄙薄那些日子。2009年12月。轻轻的寒气，温暖的车厢，甜美的报站声线。北京。我在想一个人。痕迹太深，恍惚竟然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事情是怎样蜿蜒而过。她为我擦眼镜的样子，她终肯落在我肩头那重重的感觉。即便只那一次，足够欢喜。那么鲜明的一个人啊。那么鲜明。

很想站在她面前说，我回来了。大喊着说，喃喃着说，悄悄地说，小心翼翼地说，倔强地说，微笑着说，泪流满面地说。

却什么都没说。

待得酒醒君不见，不随流水即随风。有人这么写，不要轻易说等待。电影里，慢镜灰暗下去明朗上来，一行字二十年以后已是红颜白发。须知道生活里，等待是要每一秒慢慢挨过。

心疼你心疼得不得了。多少个对不起后面，会有我爱你？

北京的日子很安生地过着。出乎意料地按部就班。无痛无痒的日子冗长拖沓，却让人了无恨意。似第一场雪，一夜梦靥醒来，满世界纯白的密不透分。那让我想起来初生的婴儿，灵魂透明。继续想一个人。悄默无声。

梦靥越来越多。黑暗里不能挣扎分毫。突然很怀念没心没肺的日子，经年累月地会重复类似的梦。自己不停地漂浮。起起落落。不，那不是飞。仿佛不晓得自己是会坠地粉身碎骨，还是直直升到遥远的尽头。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惧怕睡眠，继续埋伏在夜色里，好像一只饥饿的困兽。

那就老去吧，或者再度年少轻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