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月光中的月光，谁来渡

 

有一种渴望，淋湿月光。

仿佛有什么来了，又有什么去了，无声无息地荒凉着，又无声无息地隐在暗处，萌动着一些永远开不了的蕾。

这种质地的阴影，无法拂去。

无法拂去，因为它一半裸露莲花，一半沉陷月光，游移着，跟随着，永不停歇。

那么，这月光中的月光，谁来渡她？这清寂中的清寂，谁来燃她？

 

2

他在夜里泼下大段大段的清墨

 

他来了。什麽都不说。只在深深的夜里泼下大段大段的清墨。

他要用写意给她宠爱吗？可是，这虚空的宠爱，她要如何寻到一种同样虚空的风情来对抗或沉溺这宠爱。

她说：你来了，就要渡我。就要燃我。我只纵情，和挥霍。

 

 

3

他在墨迹里种下大朵大朵的蓝色月光

 

他在墨迹里种下大朵大朵蓝色月光，惹她夜夜流浪。

这浓墨重彩的清影，怎麽那麽远；这风情万种的缱绻，怎么那么凉；这铺天盖地的花朵啊，都来吟唱吧。今夜他要赐予她温暖，他说，一分钟，紧紧地。

那一刻，不敢呼吸，深怕那一声忍不住呵出的呢喃会沾湿这一场绚丽缠绵的大写意。

 

4

谁甘愿焚成一种离世的姿态

 

这个冬天，居然日日幻想水墨能开出花朵。

那一夜，不知是谁将月光之魂雕刻在了黎明醒来的窗上。

那个夜一定淋湿了月光。那个夜一定有甜蜜的喘息覆盖清冽的寒意。亲爱的，那潺潺流淌着的，不是花朵的河流，那是荒原上滚滚而来的黄沙，寂寂流淌过他的双臂环绕着的宠爱。

听说将阳光种在冰雪里花就开了。只开一夜，然后残留一地如露的清意。

窗幔飘起的时候，这些曾经用尽全力雕刻的寒夜的花朵正渐渐褪去情意。

没有谁在意这一场短暂来去的路途或不舍。仿佛只是情不自禁跌落的清欢，又仿佛只是一次意乱情迷沉坠下的零落花瓣的走失，

也许，这些纵横的交错的冰霜的遗迹只是想用月光和夕阳寒风和尘粒的缠绵交欢来暗示那些不该来的开放。这是今生唯一的开放。之后，甘愿转身，甘愿消焚成一种离世的姿态。

 

 

5

他微笑。一直微笑

 

她不是月光下的窗花，她无法在夜里尽欢再在黎明归去。

可他说，阳光下一样有欢爱，有尽情。

可是这里，只有香烟的味道，香水的味道。缠绕。交织。迷失。这里，浮起的尘土都是邪邪的气息。

她说，她要离去。

他站在夜的魅影里，身后是一地蓝色月光。他不挥手。他微笑。一直微笑。

这香水的味道，这香烟的味道，还有他和她的味道，再次交织缠绵。她似乎只能站在那里，被席卷着淋湿一场关于繁华殆尽之后一段一段残垣的暴雨。

他却说，这千年的月光为证。

 

6

他说他用灵魂渡她

 

他说他用灵魂渡她。

可是，又为何饱蘸着所有的暖色一笔一笔勾勒着如此斑斓迷离的写意？又为何透过宣纸灰色的情调隐没在最深情最隐秘的暧昧里用最迷人的微笑牵引她。

亲爱的，她已走不出这一轮蓝色月光，哪怕千年。

 

                                          

 7

日日站在月影里，等他

 

他说，月光的尽头，裹着一把利剑。

那她就等月光尽了，以剑，刺伤他，再用他的血升起太阳。从此，日日站在月影里，等他。

这样，永世不见。彼此，就可以，不想。不念。

 

8

这一世，必换他来想念她

 

那个暮春的黄昏，他说他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他，他一身苍茫，站在地平线的尽头，那时，她已纵身湛蓝。

她微笑，他终于能以仰望的姿态看她。她说这是她赐予他的最亲密的相依，如他赐予她，一分钟的拥抱，让她夜夜碎在他的月光下。

这一世，她就是他纵横千年的幽蓝月光，这一世，必换他来想念她。

之后管它谁是谁的月影，谁是谁的写意。等这千年的月光再次越过蓝色的海岸，也许谁也不会再忆起这一场关于水墨的风花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