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张缱绻的秋景画，我想到了此时正在海边散步的你，似乎是毫无根据的联想。此时的天空如色苍青，不知那片浅海是否依旧湛蓝。忘记是哪个不负责任的人误导了我，以前的我只记取了你和海洋的隐喻，而忘记了最初的你属于晴天。有阳光的地方才会有阴影，你是想把自己变成有血有肉的影子，还是想似睡非睡的在一切影子里玩游。

 

 

 

很长时间以来，我看见或者听见你的言语被一些人编纂成年少的词典，将你的孤寂无情的打磨成各式各样的副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套译文。只可惜，现在的你已经不是那个七分浅白三分易的顽童，麦斯米兰总有一天会脱下藏青色的铠甲，你那蒙克式的咆哮没变，只是不再有时间去捣鼓那些所谓的风花雪月，你累了，你为自己挂上了非诚勿扰的门牌。少有人看的到黑夜中无助的你，泪水化成了泉，只剩下一束古老的阳光没有征服，你的感伤堵塞了黑夜的喉咙。

 

 

你安慰自己，永远是这样，风后面是风，天空上面是天空，道路前面还是道路，你还是你，世界在脚下转动得卑微。

 

 

唯一不变的，是孤独。当你厌倦了嘈杂，你开始选择去书屋隐姓埋名。在深深庭院内杜门谢客，敲打那些鲜为人知的细致言语，同已故的旷世才子促膝长谈，聆听自己体内细微的战栗，好像是顾影自怜，其实没有这样的意义。你开始害怕像太宰治那样生活，害怕成为《人间失格》里的叶藏。若你活在从前，是否也是一个怀才不遇的青衫男子，是否也落寞的选择了戴月荷锄的一生。上帝明明创造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人却只创造了一个上帝。可你执意，不怨天不尤人。

 

 

时过境迁，开始面对生活，你比想像中要坚强。你站着把一个美妙的时辰钉在不可避免的预言里，有谁知道你的骸骨以何等的重量在黄昏期待。你祈求生命待你好，你祈求它待你爱的人们不薄。说来也滑稽，你用了二十年，时间之衣终于破晓。文字不再是你唯一的表达方式，你还有画笔还有不易剥蚀的油彩。你不仅拥有雕刻时光，你还占有了长岛的风景。短墙上有星星点点的树花，许是一幅未成龄的炭笔画。

 

 

有没有告诉过你，俄罗斯的森林里，有人枪杀了一只白天鹅。就像维纳斯的断臂拒绝了人类，你用你的沉默拒绝了那些本该沙哑的喧哗。门前停云落寞，院内飘落微凉。

 

 

 

心情糟糕的时候，你选择去岑寂的长街漂流。你是一个用不着地图的少年旅行家，在绿叶簇拥的窗口想象冬天的房顶，在红漆锃亮的地板想象河底的泥滩。你最近喜欢上了利物浦海港的夜景，至于清晨恐怕还是苏黎世最有味道。经过一夏天的淬火，心情犹未腿尽泥沙。你说你想签证去理想的王国居住，却担心那里已经人口满溢且无人与你前往同居。

 

 

你亲眼见过圣诞花吗？不知道下一站你会前往哪里，不问归期，后会有期。

 

 

其实你心中一直有一个江南情结，它不仅由蚕豆、池塘、梅雨、米酒、弄堂、丝绸、天井、油纸伞构成，你知道吗，它还有更美的风景：孩童布鞋、旧戏台、蓝印花布、木格子花窗、说书人、油灯、灶头画。这些词汇让你想要过平实的生活，像清少纳言那样去发掘生命中温柔的存在。它让你相信生命的无限可能性，总有一天会成为你冰冷外表下最为敏锐的一部分。

 

 

每当你提起家人，特别是母亲的时候，你的语气就会柔软起来。栖居在天涯海角，南方以南的风景让你愈发想念家乡夕阳的诗情黄昏的画意。在你最为无措的时刻，你明白家是一个可以挂长途电话的号码。他们一直都在。

 

 

读读卷耳，学点花道。这是你倾心的生活姿态。

 

 

你那两只喝咖啡的家伙，许久没有问候，不知是否安好。相比之下，我更喜欢伯爵，不仅因为它一身白净让人心安，更难得的是它待人亲近更通人性。它总是能将那张皂白色的唱片准确无误地推到偶尔到访的我面前，你不在的时候，就听那张老唱片，让它吱吱呀呀嘈杂一番，我和伯爵反而得到平静。至于绅士，它很少下楼，你在家的时候，每天要上楼去，抱着钟盘数鼓楼下的丁香，那些保存记忆的短墙，那条河床，全都在一洼月光下踏水而上，踏灭黑火，踏弯时光。你看书的时候，喜欢抱着伯爵，它似乎也看得懂白纸黑字里的起承转合，然而此时的绅士依旧躲藏在阁楼，像个古堡骑士一般恪守着这一片安详与宁静。

 

 

总有一天，你会喜欢上雪，无论是帕慕克笔下的感官城市还是川端康成的异域风景。谈及此事，是多年后在异地的雕刻时光里。你亦无所感，抑或是努力压制，你写过多次死亡，却一改往日的寡言。那不是你身心常常迎接的来临，你玩味着陶瓷杯垫，任由他人将你视为疯子。

 

 

我跋涉在你心爱的书中，细耘你说过的话，走在血脉似的山岚，看日出复活。离别时，我总是不由自主回过头，聆听你肩头上独立无依的颤栗。你笑着推我快走，我不知走后你有会陷入怎样的苍凉和孤寂。你其实是个特别慷慨的人，是那种容易掏心掏肺的人。你曾同我说过，有的时候不想把自己的另一面带给你，怕影响你。但换做是你就不同，就算再怎么难过也要告诉我。

 

 

这个世界，有沉沦的痛苦，也有苏醒的欢欣。现在的你成熟了很多，你比其他人都勇于接手一个未知的明天。而我已经敢于泅过激流，盘上那座红白相间的灯塔。只是有时想到，留下你一个人站在原地有些于心不忍，因为你停在那里是为了我们迷失的时候好原路返回，而不至于从此悲观下去。阳光亦不忍剥蚀你短暂的青春，海风还你三分洒脱。

 

 

有一个将你隐瞒成为风景的愿望，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画框。你不是你惯常呈现出来的那般冷漠无情，至少对我而言，你是温暖的细腻的，甚至是个谦逊的人，那种能够感同身受的人。那些不为人知的担当，是你在用你的方式不遗余力的去报答一场气候，一种气度。而那个不曾改变的你，依旧在生命的中点，孤独微笑。将自己藏匿起来，你深知除了时间谁也不会在地上长期行走，除了寂静谁也不会占有别人的心。

 

 

 

 

 

青瓷红花灰砖瓦，抹去原本黯淡的四分落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你始终如一的四分年少。

 

念念有词，而心忐忑。一笺娓娓，为你泱泱。

 

你在你的林莽，复刻谷响，度日如殇。

我在我的水乡，祭奠沉香，碧漫如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