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楼上响起的横笛吹雪，空楼曾锁过谁的绿肥红瘦。那一年你提着一盏灯花明明灭灭，而我独自站在天台上拥抱人间烟火，斑驳的流景里把你的记忆与温暖重叠，熠亮过一地梦泽的琉璃。冷月无声，你的想念灼烧过我胸口的蔷薇花海。沧笙踏浪，穿过流徙的路光与你朝远方的万家灯火奔赴。种一片微笑花开在你的眉眼里，为你点情歌半盏，守一季的花香如故。

 

悉数收下，苏囍良。

 

 

1、

 

划亮火柴燃一座蜃楼，奔腾的潮汐在你胸腔里风起云涌。

思念化成匕首抵住咽喉，听说爱我是你最美的伤口。

潋滟的浮花映着你的眼，就让我陪你做一场人间美梦不打烊。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现在的生活，在绝大多数的时间习惯了阅读，在朴素的本子上碎笔闲抄；单曲循环一首歌，平缓的读一首诗，上网下载乐谱用来弹奏；悉心料理植物，采茶煮春碧，或是寒炉对雪烹。这样平静如水的生活，让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以为，我已经走出了失火的城池，淡淡的踏上了长安古道，西风瘦马，浅酒天涯。而事实上，我不过是换了另一座孤城，死死地闭紧了城门，在黑幕笼罩中上演困兽之斗。夜最深的时候这座城市起了风，风声猎猎的罅隙里滋生出绝望的窒息感，又或者也夹杂着模糊不清的想念在暗夜的死角里抵死绽放。渐渐觉得自己开始染上夜色的痕迹，夜越深越清醒，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阳台看远方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静下来关掉心里的灯，之后再没有任何声响。你知道那些不安分的血液下，迅速凝结起的孤独感，像是无数绵长的海藻，包围着全身。过一遍回忆，强压下叫嚣着苏醒过来伤口；抿一口烈酒，再陪着这座城市一起入睡。

 

 

其实你不知道，多少次我为自己编织过花好月圆的梦，却被岑寂的墨色扼住它的命脉，割裂成无法拼凑的碎片。像是身处一个虚幻的困局，深浅不一的印记，付之一笑的回忆。花樽没有养活誓言，荆棘却使我凄厉。年华在最美的时候戛然而止，而阁楼里卓绝的琴声响起。我心里的那条长街，在遇见你之前，已经逐渐的失去记忆与热情，绵绵的下起了雪。并非不懂得放下，让那些并不真切的誓言就此消散在北风里。只是，把关系中断不过是一种姿态，最艰难的是把心抽出来，永不回头。我看到古书里说万事可忘，难忘者名心一段；千般易淡，未淡者美酒三杯。却也明白岁月太长，可以丰富，可以荒凉，能忘记结果，却未能忘记遇上。

 

 

浅喜，深爱再到腐坏。倾城，覆国再到伤怀。走过一遭因缘际遇，便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誓言。后来我变成难以近心的冷色女子，把晚到的人拒之门外，成为一个国家，在自身设满关卡。后来我也和形形色色的人交谈，却深知感情不必拿来慷慨。其实我也只有一个一生，不能慷慨赠给不爱的人。幸而你在最后一个尾音循声而归，幸而你在跌跌撞撞的征程里陪我一路走了过来，幸而，在我说出那么多毫无温情的话后，你没有放弃我。在和你道过晚安的每一个夜里，我也可以牵起嘴角安稳入眠。你和单昭对我来说已经成为我不可或缺的温暖。像我对他所说，烟火可以燎原，深情纵然不语也能够焚城。如果你也愿意，就陪我过没有了他的人生吧。最美的诗句始终刻在我心底，那是你说的，我一顾倾城，而你一夜倾心。那么多年后，你是否会记得当初深爱过的韶光以及我的眉眼。

 

 

 

——就让我陪你做一场人间美梦不打烊。

——因为。

——因为，惟有梦中一生的长久，才能抵消世间日后的决绝独自。

 

 

 

2、

 

那年的深北花房里上演木偶奇遇记一场，黄昏的玫瑰步道上温柔落泪。

之后你踏破海浪走远方，带走我的微笑忘了还。

这座城市没有琉璃夜火，我却因为你开始相信草长莺飞的传说。

 

 

我有想过，或许哪一天我就会渐渐融入这种明净如水的生活，甘愿并且怡然自得。我刻骨铭心那365天里的每一个惊醒的深夜，或挣扎着惊醒，或是平淡的接受。很多时候我从梦中醒过来，便抱着被子呆坐在床上良久，杂乱的念头翻来覆去不成章。回神后想到的第一句话，却竟然是“可是每天醒来，我还是不知道对这个世界到底是极爱，还是极恨。”那样深入骨髓的悲哀，缓缓流过静脉，时刻压着神经末梢。《蒙马特遗书》上作者说，“世界总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心灵的脆弱性。我们不能免除于世界的伤害，所以我们就要长期生长着灵魂的病。”不见熙熙攘攘，沉寂的空旷里有一种味道。腐烂、溃败，被喧闹的红尘所遗忘，僵硬的被扔在何去何从的苦海边。世界没有错，只是我心底太过空旷，空旷到无法接受孤独的回响。我有过多少次，满腹心事的睡下，再孤单的从梦里醒过来。我并不清楚。

 

 

爱是艰难的。两个人的缘分，有时候真的是不够用上一世，只能到半生。相遇那么短，天涯却那么长。多年后不期然又见，能说的亦不过是那句用烂了的，别来无恙。我也曾为博他人一笑，倾尽整座城池。传说里的特洛伊战争，为了一个女子，打足了十年。用一场战争，换十年纠缠，太过奢侈。而我始终没有等到他，送我一座城邦，为我亡一次国。所以我不再抱有希望会在街口的转角遇见他，偶尔大爱临头，竟也会惊得弯下身来。爱是艰难的。因为唯一，所以望眼欲穿。但人与人的关系，总是有一个界限的。一个人要接近另一个人，便要付出沉重代价，轻则伤，重则亡。而往事历历在目，像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之前桩桩件件累积，逐一可以原谅，到终局却不是爆发就是坍塌，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难过的时候也会想起你，可是断断续续的独白最终哽咽在心底。你知道，开口倾诉对我而言太过困难。但我知道，当我沦落至无处可去时，你还在，固守不会变的永久。

 

 

我这一生遇见过许多人，大抵都分得清楚。有一面之识，却大言不惭赠我浮夸。有一见如故，但淡交如水甘之如饴。有一顾倾心，而一往情深荡气回肠。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倾心的人，且懂得让我微笑的人，再没有谁比他们更有天份。你是后来者，钟情于我，而我也曾倾心过。许多曾经激昂的旧事都已沉寂，化作一篙春水，半橹斜阳。桑畴麦垄，烟水重重无数。一痕斜月，悄无声息点在天边。而江雪芦花，装满了树边的孤舟，岁月只是如梦中。不如你来陪我沉醉东风唱骊歌一叠，温一壶酒于月下听箫，用回忆下腹。在微醺的酒巷里，等着明月逐人归。

 

 

 

 

——所以，亲爱的。

——你要记住。相牵过的手我便不会轻易放空。

——我们总归会有一天，暮然回首，花尽嫣然。

 

 

3、

 

未来得及藏好的想念在月夜仓皇出逃，如果你在目送沿海日落的中途遇见它，记得悉数收下。再返身归来为我守一个家。我那些戎马天涯的过往你没有参与过，那就赠我一个海角天光吧。为我，收藏沿途风景。在今后，陪我，泅渡一个世界，共赴一场生死。过去过不去，而未来还在眼里。若我踩碎星辰摇晃风铃，海角天边的你会有共鸣吗。

 

迟到的生日祝福。亲爱的小孩，你要快乐。

天地玄黄，洪荒宇宙，年年岁岁朝朝暮暮催疲老。

你且答应我，人生如初见。不要让他人撼动我在你心里的半分城池。

许多年以后，风雨故人归。我还在，为你绘一场生死契阔的风景，把爱写成兵临城下的不朽传奇。

 

 

 

 

 

 

与君有约，风雨不改。

夏亦凉。2010/12/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