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上元夜,流离在他乡的火树银花里,一任粤北料峭的春寒,沁我心怀。
不知自何时起,恋上一份逆流而去的别样感受。于一片热闹之中抽身而出,那一刻饮冰而内热的滋味,只觉一腔寂寥都染上了三分不可言喻的美感。其时,四下皆是往火龙经行的十字路口涌去的人群,独我,向同事推说畏冷,于烟花缭乱、炮仗声声的背景下,转身不顾。
入夜的寒风,肆意穿梭在瞳孔的两端,一宵冷雨,在雪白的伞面上荡漾着清浅的回音,长衣飞扬起凛冽的弧度,指尖尽是透心的凉意。我的上元夜,独步在异乡昏暗的街头,无月,无灯,亦无“人约黄昏后”。
手执一枝桃花,细嗅其香。
旁的人向我说,这桃花没什么香气,倒是腊梅的香好,模样也好,不似桃花单薄。
一语,引我浮想联翩。
生于福建,长于广东,寒梅白雪,已在梦中萦回经年。此刻,梅岭不过咫尺之遥,却只留给我擦肩而过的憾。一部电脑,几盘数据,几份底稿,填满了我身在韶关南雄的时光,隐天蔽日处,酸涩的双眼穿不透现实的重重迷雾,望不见在心底氤氲成景的古道梅关。
也许,相见不如不见吧。最美的梅,只应长在画师的水墨丹青下,只应开在诗人的字里行间,只应绽放在我心底。
数年前便知晓了南雄这座小城,不因梅关,只因这是某女子的故乡。
此番恰逢她回乡,城中辗转,只为见我一面。来去匆匆之后,与我共住一房的同事问我,你与她不算很熟的朋友吧,太客气了些。倏尔一惊,原来,昔年相伴终日、嬉闹如一家的舍友兼同桌,如今在外人眼中,也已成了客气。
悲凉么,竟尔不觉了。只是,从未有一刻似此刻般清醒,再深的情谊,终抵不过似水流年。今朝酒,奉予今时人,不问前尘,不诉离殇;他朝事,烟水两忘,离合随缘,如是而已。
不时地忙里偷闲,写我安静的文字。
同事说,真羡慕你,还能有写文章的心情和才气。微微一笑,不置一词。许多时候,只是惯于,在一纸素白陈于眼前时,即兴提笔,化作点滴感怀。
荏苒年华,无形中一再地放弃;自由,梦想,烙印作隔世的时空里隽永的记忆。
唯文字不可离弃。人间一路,亲朋无数,共我一程山水一程歌,已是幸事。永恒的,却唯有灵魂深处不可挣脱的孤独;文字,是排遣,更是慰藉。
我知,墨香氤氲,那是唯一不会背离的温度。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曾几何时,这八字誊写在首页的醒目处,久而不改,昭之于懂或不懂的往来人。
曾几何时,将之静静收起,换上通俗的“云梦里,烟水寒”,然而底色的灵魂,依旧是那只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白兔,与我寻寻觅觅的曾经,渐行渐远渐无书。
某日晚间,在电脑上单曲循环着那首《明天,你好》,同住一房的实习生一听,便激动地向我说,哦,是这首歌,我第一回听时几乎哭出来。
长大以后/我只能奔跑/我多害怕/黑暗中跌倒/明天你好/含着泪微笑/越美好/越害怕得到/每一次哭/又笑着奔跑/一边失去/一边在寻找/明天你好/声音多渺小/却提醒我/勇敢是什么……其实,成长之于每一个“我”,并无二致,然而每一个灵魂,都只能独行。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固知,相伴永世,那是小说与梦里的;亦知,念旧的人,总是感伤。
于是我将自己淡化,将情、将心、将魂灵,统统淡化。旧友说,淡到看不见颜色了,便是你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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