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一抹泪祭奠我去往天堂的朋友
此刻,泪水不住地下流,我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言语和行动来为我曾经最忠实的朋友表示深深的歉意,我愿意代替那些觊觎你依旧残存着体温的身体的残忍的人们表示深深的忏悔。可是,我知道此刻你的魂灵已经仙逝,我所有的虔诚与愧疚终究不过是飞灰散尽后的一声慨叹,不过是与残忍混为一道的些许怜惜。我无法替所有的他们与我们洗尽身上的浑浊与罪恶。倘若你还一息尚存,我知道你在声嘶力竭的狂喊与挣脱中,已经对这些曾经给予你生存的意义的“东西”失去了最后的信任与感激。你无力怨恨,更无力责罚,你只能让自己的灵魂与身体在那一刻分离,去找寻真正属于你的永远不灭的天堂。
呵,是的,我想不出其他的任何辞藻来形容“我们”究竟为何物,我只能称这一群忙着生存、忙着富足、忙着享乐、忙着一切能让自身利益最大化的物种为“东西”。或许他们真有温度,真有情感,真的懂得什么叫做“纯粹的情”,可是可怜的他们只是把这些如毛羽般令人舒适与惬意的无形却珍贵的东西放在与自己利益息息相关的某个位置,在必要的时候,便拿出来在众生面前假意显摆,以便借它们之实名来奠定自身之美名。
我的朋友,我知道在那一霎那,你的内心是多么的害怕与孤立无援。你的心里一定充满了莫大的困惑。你不解为什么曾经那么友好地给你吃、供你喝、还时不时因为一次不回“家”而焦急的人们,却在毫不留意的瞬间变得如此狰狞?你不解为什么你极尽一生的忠诚与温厚来痴痴守护的主人,在转身之后便成为了不顾一切索要你生命的敌人?你不解为什么他们在看到你无力到鲜血迸溅的那一刻却依然能泰然不动、只是脸上僵硬的肌肉开始如冰雪般在血的红光里融化,然后将嘴角轻扬,露出得意与满足的神情?你不解。是的,这些,还有好多好多,你都不解。其实,你不能解,更不应该解。他们所有的“反常”与“镇定”,不过是他们生活中的常态与漠然,漠然到麻木,麻木到能够不惜一切伤害自己的朋友——他们不过是想得到你身上的几块血色模糊的肉,来填满他们饥饿而空虚的灵魂。
在泪水洒下的那一刻,在围观人群漠然的表情中,我忽然忆起这一个场景竟是多么的熟悉!朋友,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一心为救死扶伤、挽救国人的先觉,在看到一群日本官兵枪杀一个中国人,而旁边竟有一群国人同胞竞相围观、却丝毫未曾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甚至哪怕只是给予一个同情的眼神时,那位先觉的内心是多么的痛苦,从此他的人生便走向了另一条默默独行却能震撼世人的道路。多少年后,当曾经受人摒弃的那个黑暗的“人吃人”的社会渐渐远去,国人的春天如约来临之时,真正应该属于一个时代的文明,又附于何处?
或许,我不应该对你细数这么多,于你而言,这些只是一部关乎于人类自身的不堪的历史,里面没有你的舞台与角色。你不知道谁是日本、谁是国人、谁又是那个想改变命运的先觉。这些早已与你无关。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没有来由的离去,并不是没有任何生物的关心与爱怜,我只是无力,和我一样的人,也只能无力。我们都想过去改变,也试着去改变,但在我责怪并阻拦我的同类的那一刻,我的心是无尽的茫然——假使你逃脱了今日这场丧命的命运,谁又能保证多少个今后的今后,你依旧能够逃脱这人间钢铁的禁锢与牢笼的冰冷?
我多么想带你去寻一个荒无人烟的角落,天真而单纯地过完余生。
朋友,在逼往天堂的路上,你还累吗?你是否还在困惑中流连?我无法同你前往,以此去求得你的谅解与宽恕;我只能将我的泪,我的恨、我无力的乞求与阻扰,化作对生命全部的祷告,来一点一滴涤荡掉人类在你心里的罪孽,送你一个不再惊心胆颤的自由世界。
后记:今早闻讯,伯伯家要杀掉守护家门多年的老黑狗,以此为新年增添些许佳肴;狗狗虽非吾家,不过其与吾家人之亲热程度,不亚于旁人。每逢我从远方归回家中,它便摇首摆尾朝我身上攀爬,即使衣脏了,我也任其自由行动。那种无声的喜悦是对我这个它深深信任着的人许久不见的想念与短暂相见的不舍。然而,在今日这场惨剧面前,我却无能无力。我只能在这里为我曾经最忠实的朋友,写下属于你的文字,写下对你深深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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