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和青春一起消失的信。
和几奈一起住在外面的日子里,有一次搬房子,特意找了一个靠近朝阳店的地方住下,第一次去那里被那栋楼的名字给吸引住了。香樟阁。我喜欢那个名字。不仅仅是因为名字,选择那个地方的更重要的原因是曾经听伊说过,她就住在那附近。我想那时,我还是爱着她的。
初中时给她写过一封信,没有很长,但确实是用心在写。信的背后有一首诗。我接触文字大概也是因为伊,那时我在写诗。直到现在我能够记忆起的关于文字的最初记忆。那时喜欢她到痴迷,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在我给她写的七十多首诗中,其间的滥觞我至今回忆起来都觉得羞愧难当。但那些作为我文字最初始的模样随着那封信一起消失在了毕业的六月里。
她于我而言是近乎完美的存在,至少放在那个时候是。
搬进房子里後,每晚几乎无所事事。彼时我没有再写过诗。和几奈的重归于好是我那段时间以来最为感激的一件事——没有什么比你和一个挚友重逢更加美好的了。
其间我仍旧在写东西,写点随笔散记什么的。因为心中还有情事,所以总有那么一个切口等待着去诉说。后来实在忍不住,思念愈来愈盛,借着一时的冲动去她常去的车站等她。——说实话,我也不能确定她是否会在这搭车,但总有一些念头支撑着自己等下去。
等到第三天,或者是第四天——原谅我记忆变得模糊不清,毕竟这已是有了些时候的故事,其中故事曲折,我不是不想提起,而是有些桥段我自己都不愿去触及。她终于出现,在我接近迟到的临界点上。我看着她从远处向车站走来,逐渐靠近,而这时我心间积压的心事像晨雾一样毫无踪影的逃遁而去,太多想要说的话,只是都不知道如何开始。
我不知道自己是激动还是释怀,始终迈不开步子朝她走去。我指着不远处的她对几奈说:她就是伊。
几奈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拉扯着我上了车。——这是我与她别后一年第一次见到她。也是最后一次。
依旧是圣诞节,我给她写了一很长很长的信。里面装着我临摹的一幅画,那时我没开始学美术,却是我当时自觉画得最满意的一张。几奈也了一封信,给鱼。我想他应该装了很多情绪在里面吧,和我一样。
遗憾的是,这两封信最终都没能够寄到收信人手里。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伊和那封信就一起消失在了我的情绪里。
05
陆续收到了许多信,其中北斗也来寄过来几封,想必那时我们彼此有说不完衷肠,才会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都有说不完的话。
北斗是我在博客上认识的,那时我以为她已经上了大学,或者已经毕业了。因为在那时看来她写的东西总让我觉得她有着很多言说不尽的过去,她的成熟与诸多事情的见解有太多睿智与老道。让我惊讶的是,收到她的来信时她还在上中学,这让我多少有些诧异,但诧异之余又见到他她生活在当下的另外一面,这才让我多少有些逻辑可寻,让我觉得我的这些差异也并非是没有缘由的。
而其实,我几乎都不曾了解过她。不过也对,只有短短的六封信,内容不长。大概是因了我那时疏懒的关系吧。
北斗寄来的第一封信只有短短的几行字,一张小小的纸片,看起来薄得几乎透明。当时我收到这封信时还未拆开,一度怀疑里面是否真的装有信纸。而直到现在,在某个几乎失眠又失眠的夜深,我翻出她的信来,反复的读了又读,才觉得彼时的她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写下的那封信,那已经不是用数字可以计算的了。北斗说:我喜欢柏的字。
青岛。北斗的城市。她对我说着她的事。我觉得她有着自己的想法,对很多问题有着自己的见解。她是有梦想的,憧憬并且有着信仰;喜欢悲伤的,却不悲伤;心存希望,眼底总闪着光。
和北斗写信的那段时间,我见到夏的博客添加了北斗,简语是:相见恨晚。
很有分量的四个字。即使是到现在,我也不曾对谁说过这样重的字句。我想,那时夏和北斗已然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至少她们年纪相当,太多的事只有身处其间才能切肤地感受得到。
最后收到北斗的信,是在零九年六月,信得末尾北斗说:或许吧,这必定是一个充满传奇的夏天。
06
在高一的时候有过一段特别的经历。那时,我已经因为小腿骨折而没能够继续学定向越野。心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听课、笔记的心思,更别谈是做作业。无论是语文、数学、还是理化生,课桌上永远少不了的是一本写东西的本子。这是初中就养成的习惯。——那是至今为止,高中最清闲的一段时光。
因为如此,我成绩成几何变化,极其不稳定,并且一度飞速下滑。与父母在几次不愉快的谈话之后有一次终于爆发了,极力争吵过后换来的是我三个月的离家生活。
我和几奈一起住在租住的房子里,还有J跟我们一起。
六楼的窗户外面有一个两米见方的小小天台,没有护栏。以前几奈总是在晚上从房间的窗户爬出去。经常性的我在深夜间或里醒来,没有看见几奈。我猜他大概又爬窗出去了。接着楼对面投过来的微弱光线,依稀可以看见天台的四周有一天凹槽的轮廓。大概是供雨水通过用。几奈踩着凸出来的水泥台,靠边坐着,仰面望着夜空,长时间的沉默。又或者看着墙壁,利索的点上一支烟,望着远处的黑暗出神。
我经常端坐在桌前写一点东西,偶尔和几奈一起爬窗户出去,并排坐着。两个人都很默契的都不说话。
我们呆在一起的时间这么长,日积月累的默契让我们彼此对方的一个眼神就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我们心里都藏着心事,彼此心知肚明的并肩而坐,都愿意和彼此分享彼此的孤单时刻。夜极静。对面的窗户照射出来淡白色的灯光,背后的墙壁印上浅浅的光影。远处的天台一盏昏黄的灯每晚都会亮起,灯下坐着一个老人,蹒跚的身躯面对着黑暗。也许他也在想念这某个远方的人。
几奈望着夜色,抬起手,狠狠地吸一口烟,然后缓缓地吐出来。眼圈迅速扩散进空气,将他的面庞掩藏。
许许多多个放学之后的夜晚,我都与几奈从窗户爬出去,坐在迷茫的夜色里,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思念着远方的人。那个时候我还忘不了伊。
那个时候,几奈常常陪我去学校的信箱里翻信拿信,任由我在信箱前消磨大把时间。取信之后他偶尔会抢过去,我不与他争他便一会就还了我。偶尔,我也会给他看其中的信。看到那些寂寞深处的文字,他沉默不语,眼神望着远方,悠远而忧伤,转眼便又收回来。而我知道,他心底已经有了波澜,再难平息。
我是有小小的习惯,在别人的校服肩上刻上我写的字,并且固执的以为这样的痕迹会像我们此刻的友谊一样难以褪去其色泽。我在很多人的肩上都写下过字,只是到了后来我们早已不在联系。
在某个夏日的窗边,蓦然瞥见几奈肩上早已褪色的字,才忽然困顿,心下苍凉,深知所谓长久与过往不咎皆是墙上一纸素白纸张,单薄得经不起一袭暮春的晚风。
小格说,她喜欢几奈这个名字,好像里面藏着无尽的忧伤,让人觉得落寞却不绝望。
我说,也许吧。几奈,几多奈何。而其中又藏着一些现在已经不适说起的秘密。这么契合他这个人,我知道没有别的名字适合他了。
07
这段高一,我收到信得寄信人里,还有小格。
小格是我徒弟,准确地说是我第一个徒弟。收到她的信一共十二封。时间从零九年至一零年,历时一年八个月。但若算相识的日子,则是三年。
第一封信里提及到的陈绮贞,小格说她听着陈绮贞孩子气的声音给我写信。于是在高一的某段时间里我的MP3里有一半的歌是陈绮贞的。
第二封信里小格说她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爱哭,很胆怯,容易退缩。她说每次看到我的字就会心疼。她还说你的回信里有一个错别字。
第三封信里她说还没收到我的信却像给我写信了。她说回信和写信是有区别的,她喜欢写信。
第四封信她说她又想说Z了,还有格子衬衫。
......
最后一封信里她说柏,柏,柏,柏......
我一直觉得小格就像一个渴望成长或者是说成熟的小孩,她的世界没那么大,装下的都是身边触手可及的。她有些偏执,就像我说的那样像个小孩。
和小格通信的那段时日是我的中学时代或者说是青春里一段很来之不易的经历,因为在将来我们都垂垂老去,暮年回首青春,即使不能清晰的辨认信里呢喃的字句,却仍会想起有那么一段时日在我的脑海里久久不能忘却。
有一次拿了信和几奈一起回租住的地方,拆开信却读到信里写着有一张空白的纸条,我翻来覆去却没有在信封里找到,顾不上吃饭,也许纸条是在落在途中怕大风吹走,一路小跑着四顾张望。还好,最终发现那张纸条落在信箱里。从学校出来,倾盆大雨。
我不知道是怎样跟小格解释我那时文字里的悲伤,知道现在我都没有办法看清那个时候的自己。在我给小格的信里,写了很多很多的话,快乐的心情和莫名的情绪乱七八糟的像个朋友那样聊着天。
我习惯了这样的方式。
彼时的小格面对初三的压力心情有些不安,偶尔会逃课,怀疑自己不是一个好学生。她跟我说着一些琐碎却有意思的事,她喜欢听的歌和在某本散文或者小说里看到的一句或一段打动了她的句子,她最近的心情糟糕或者还不错,以及当时的时刻几点。
她说我是个悲伤的人,连文字都让人感觉到疼;
她说我还是忘不了Z;
她说时间总会给我们刻下永恒;
她说L是你的可得还是不可得呢?
08
是,那个时候,我正好遇见了L。
彼时我第一次遇见她。只因参加入团课去得晚了些,在走过过道是蓦地回首,便撞见了她的笑,一眼便喜欢上了。原谅我那个时候的心动,见到她的瞬间便觉得她就是我要找的女子,哪怕是为此要付出一生的情动,也是心甘情愿的。
我给她画画。彼时我大概还在高一的越野队,但上课早已心不在焉。上数学课,语文课,我都躲在教室的最后给她画一些简单而美好的铅色漫画,我想,我那时是纯粹的喜欢她。简简单单的,只有喜欢。
我确信那些画的确是到了她的手中的,可是却从来没有过回音。也对,毕竟那时L不认识我。不对,直到现在她都不认识我。她知道我,见过我,却不认识我。这是我掉落在青春岁月长河里的一段深情,可无奈的是它没有惊起哪怕是一丝涟漪。
我想我那时要去学美术,也多半是因为L。彼时我因为小腿骨折而放弃定向越野,坐在教室的角落无所事事。我写字最开始的缘由是因为伊,而我画画,多半是因为L。
我开始为L写字,不是写诗,而是写字。我换了另外一种方式去活。这时的我对几奈说的是:写字是我的信仰,是我不可或缺的存在。
09
高一的结束,我做了一件我至今为止都觉得十分后悔的事。我从来如此——每个决定都再三思量,致力让每个决定都妥当,避免以后在自己回想起当初的时候悔追不已。
也许那时稚嫩得像个小孩,也许本身就是处在轻狂得放肆的年纪。高一的末尾,我对几奈说:我要走的这条路太过漫长,并且拥有太多悲伤。所以你不适合在我的身旁,我会连累你,会把你变成一个像我一样悲伤的人。这会让我觉得心里难过。
那时我确信自己的悲伤的。固执的无可救药。
在上数学课还是语文课的时候,给几奈写了一封信。信很长,长到我无法记忆,但我记得的是,我写着写着就哭了,不受控制地。很短暂,没被任何人察觉。我说:抱歉,你有你的未来,有你的路,但我也有的我路要走。所以抱歉。
后来,后来是怎么将信交给他的去了?我早已不复记忆。我只记得他回了一张纸条,那你要好好的。
然后我们没有说过话了。
之后,我便开始独自去翻信,拆信,看信。彼时我退出了越野队,几奈也退出了。我想大概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我又过得落寞了起来,上课会走神,看着对面还在上初三的L的教室窗户。窗外的香樟茂盛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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