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香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迷迭香是为了帮助回忆,亲爱的,请你牢记。”——莎士比亚。

早说过要写下一个关于迷迭香的悠长的故事,而,一直的,因为懒惰,不想去挖开会心痛的题材,也很久没有认真的写字。一直旁落了对指尖和迷迭香的承诺。突然的,想写些字,送给那个女子。赠与你。劫。

故事关于记忆,关于遗忘,关于梦,关于尚未来得及麻木的人们,关于那些在借来的时光中来去匆匆的孩子。亲爱的,请来与我一起享受无法回避的痛苦

——题记

   如果一定要为我的寂寞赋予一种表情,我想,是微笑

                                    而你说,微笑很容易,快乐却很难。

歌舞场】 华丽的荒诞剧。。我跟着痴笑、陪着酩酊,却在镜子中发现。自己才是潜在的主角。

      酒精、香烟、高浓度果汁、舞台白烟、化妆品、呕吐物、香水、汗液。。。各种怪异的味道混合成了错乱的气场,光影下流动着铺张强烈的喧闹,人们觥筹交错,仿佛临死前的盛宴一般,极尽狂欢。在这样的夜色里,疯狂的想要抓住什么,或者以这种祭祀似的虔诚来调节肾上腺素。男人仿若猎手,而女人迫不及待地搔首弄姿渴望成为猎物。而她,就穿梭在其中,奋力的拉扯着丝质的裙角,从人群中挤到吧台旁边,坐在高脚椅上用手尽量的抚平刚被人流塑造得褶皱不堪的裙角,眉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神经质地抽搐着。

      “苏夏,喝点什么?”调酒师谄媚亲热的态度好似和她很亲热。

      “一杯冰水,我要窒息了。一到周末这帮人就跟无家可归似的。”她的头发像流淌的海藻一样,流经脸庞无力地垂落在裸露的肩膀和后背。黑色的发,红色的裙,白色的皮肤。定格成了美妙的纯色画。突然她看着舞池狂妄的笑了起来,涂抹着唇膏的嘴唇过分的鲜艳,像血淋淋的伤口,带给她某种野性的、猛烈的美。与她不加任何化妆的脸形成了强烈而迷人的对比,“看那帮人,看他们的样子。在舞池里,像不像群蛆乱扭?哈哈哈”

       她天真的如同小孩子第一次看到长颈鹿般的兴奋和好奇。仿佛,这里并不是她一直工作糊口的场所。

       “苏夏,我觉得,我真的爱上你了。真的真的,你跟这里的女人都不一样。”调酒师反复地重复“真的”,仿佛,他说的越多,他的话就越是接近真实。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她眼睛依旧没有离开舞池。

        “什么?”他依旧嬉皮笑脸,递过一杯冰水。

        “犯贱。”她轻描淡写的接过杯子。呼了口气,扬起脖子一饮而尽。用手抹了抹嘴唇边的水渍,手上蹭上了唇膏的颜色。用手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长久以来胃痛的折磨因为刚刚的一杯冰水愈演愈烈。而她却总觉得若不痛饮一杯冰水,迟早会在那混合异味中溺死。

         于是,她袅娜地向另一个包桌走去,带着女演员经常的那种嘴角上扬的弧度。一路惊鸿,美的触目惊心。

梦境】那些迷梦反复无休地纠缠。。每个醒来的黄昏,她都用大把大把的时间,对着窗外熙攘的车流,拼命地回想拼凑那些梦里的碎片。

    床单纠结着,裹住她的躯体。她不安地甩起头,偶尔张嘴却叫喊不出声音,睡梦中疼痛纠结都是那么真实。。最后,随着一生嘶哑的惊呼,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蜷缩着,用头抵住了膝盖。手指插进散乱的发丝中,微微的颤抖,轻轻的呜咽起来。。这,不是她想做的那个梦。她因此而失望,有些沮丧。她梦见了周晔,那个收留了她,又给她无数伤痕的男子。

      在她初来北京的时候,刚站在车站就后悔了。这里那么大,除了一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她什么也没有。她紧紧的攥着手,却什么都抓不住。她去找了地址上写的地方,和所有小说情节一样,那个地址已经失效了。她找不到她追随而来的人,如影随形的,除了饥饿和寒冷,恐怕什么都没有了。她想要活下去,流浪猫一般地等着谁接走她。蜷缩在地下通道里,没有行李,手里紧紧纂着失效的地址。在这个城市里感到深深的不安。下火车的时候,她便发现,这个热闹繁华的城市,其实很冷漠。她以为她已经一无所有,她没有在意到,她其实还是拥有美貌的,那个,谁也拿不走。

       她遇到了周晔,一个地下乐队的贝司手。他带走了她。

他真是个好人。她想

但是,在一些纠缠的夜里,他让她疼痛。起初,她可以在他工作的酒吧唱歌。但是后来,他让她只呆在家里。反锁着门。她只能是他的。他不要任何人察觉到她的美丽

他会喝醉,会对她大声的打骂。把她关在阳台。刚开始,她奋力的砸门,大声的哭叫!求他放自己出来。在又被他撕扯着头发,抓住头磕在地面上以后。她开始明白,那些反抗,对她是无用的、有害的。自此,她不哭,也不叫。她想她欠他的,没有他,甚至没有地方可以去。她就从石灰阳台则面横长的空隙中,淡淡地看着楼下的车来车往。眼光闪烁,有时候,她会因为产生了想纵身跃下的冲动,而回过头来,不敢再去看。

当然,每次清醒后,他又会愧疚地跪在阳台,苦苦请求她的原谅。她只是摸摸他的头发,不说话,侧身走进房间里,啃着过期的干面包。她想,他为什么如此胆小呢?慢慢的,她开始明白,他毁灭她的冲动,是害怕痛失她。他们,都是在这个城市里再正常不过的病人。

夜深人静时,她有点想念另一个灵魂深处的人。轻微的。看着天上的星星,她会婉婉地笑。

佑南,我在这里。我想要那颗星星。

他在抽烟。她对他说,给我一支。

她使劲地一吸,剧烈的咳嗽,然后笑出声音来。原来不过如此。她说。

那时,他看她的眼神有点恐惧。

某天,她离开了他。她险些被激愤的他杀死,但她还是逃掉了。她又从新开始流浪。那时候,苏夏19岁。

手机适时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苏夏爬到床边,从地上捡起来,拆掉了电池。想也不用想,肯定是那个有肥硕肚子的私企老板打来的。他知道,她经常在这个时间醒来,已经连着好几个星期去她工作的地方捧场,给她打电话,约她吃饭。而那胖子显然还不够格使她委身于他。

而随后,她庄重地点起迷迭香味的熏香灯,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个破旧的本子。翻到新的一页,静默地写下一行字。

“佑南。很可惜。今天我又没有梦到你。”

流浪】她忘记了何时开始了流浪。灵魂以及身体。那是一场妖冶花朵的盛大衰败。没有援兵,仅有她一个人,拖着破落的身体。

经过了3年的摸爬滚打她已经再不是那个可怜兮兮的19岁小女子了。她已经习惯流浪。在各种温暖的房间里。从一个怀抱到另一个怀抱。仅此而已。尽管,她的美丽由于过度的透支已经日渐枯败,而这一转变竟沉淀成一种交错着不安的安宁气质。以她现在在夜店的名气,足可以吃饱穿暖,偶尔的,随心委身于几个她需要的人,继续以破败流亡的姿态活着。

她的声音,不再那么清脆,甚至,沙哑。可是她仍旧在一家很有名的夜店唱歌、驻场。低吟浅唱,诉与谁听?

他们送他各种花,给她捧场。她只是轻蔑地笑。不容易被讨好。那些男人的眼睛,多么直接的欲望,她懂得。就像一场竞标。价高者得。她冷漠地旁观,仿佛她不是那件商品。

听到过别人对她说爱。也对别人说爱。使劲地爱,用力地叹气。直到确信这些不属于自己。

她在浴缸里抚摩自己的身体。有时候,用手狠命地搓,她觉得它们每一寸都是肮脏的。搓得泛红,透出鲜血的颜色。然后,幽蓝色的经络会想玫瑰的花茎一般,从透白的皮肤里透出来,在一池清水中,妖娆的蔓延起来。

她也还是会站在阳台,夜空,星星。离她越来越远。有时候会流泪。叨念着一句:我在这里,想要那颗星。

躺在舒适的床上,夜黑的让她恐惧。抱紧膝盖,向子宫里的胎儿攒成一团。便觉得稍许安全。点燃烟,在不开灯的房间里,烟头荧荧地泛着橘色的光,她用它在漆黑里画圈圈。烟头的火光连成各种图案,美极了。。她有时候用手指去玩弄那些轻烟,轻柔的穿梭其中,握住,而有只抓住虚无。有时候,她若有所思地直直地伸着胳膊,举到酸痛,然后,手臂笔直的像大大的砍刀,向那些纠缠的烟雾劈下去。

白天,她带着墨镜游走。她觉得自己不适应光线。购物,吃饭,约会。嘴角永远保持着礼貌地上翘,那是曾在镜前无无数次推敲出的迷人笑容。尽管那细微的弧度是那么轻蔑。

傍晚,苏夏开始疲惫地化妆。各种牌子的化妆品,完成了她在自己脸上的创作。或者清醇或者妖艳。反正,如同画皮,面具而已。

萎靡奢华的狂欢夜,又会再拉开序幕,然后演员们总会上台鞠躬。生活就在一幕一幕中,一再地被重复着。

遇见】如果没有再遇见你,一切会不会有改变?如果从来都没遇见过你,我是否还是这样过着我的人生?为什么要在如此荼靡以后,才又让我照见了最清澈的最初?

我怎么会忘记你?当你就在我面前。

烟雾,各种酒。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她记得,怎么会忘记。那是佑南。那一刻,所有的阅历就像没有存在过一般,苏夏最本能的反应是躲起来,她第一次真正的觉得自己丑陋,破败,慌张,无处藏身。佑南旁边的朋友把她拉了过去。搂着她纤细的腰肢对佑南介绍。这是这里最受欢迎的女人。她低垂着头,就像一只被陌生人抓起的小猫那般不自然地扭着身子,想挣脱那只自己腰间的手。觉得自己窘迫得简直要哭出来。

佑南看着她,拉起她的一直手臂,疏远而又礼貌的笑了笑。她开始觉得自己当时的躲避实在多余。他已经不认识自己。

她对着镜子,看。难怪那个男人不记得。连她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在这里,她如同女王,众人仰望。只有她自己知道,终究自己是多卑微。多低贱。

酒,越喝越醒。人们有意的让她坐在了佑南身边,伏在她耳边对她说,“我这个朋友,不常来,有点害羞。”热热的气流直钻到她的耳膜,她厌恶地歪了下头,用手摸了摸耳朵,始终觉得别扭。

另一个女人唱起了跑调儿的《童年》。

这时她转过头对佑南说,“曾经有个男子,送给她迷迭香的标本。那时她就希望,自己再见到他时,要做一个有着迷迭香味道的缱绻女子。”她有些微微褐色的眸子注视着他,目光深邃毫不回避的落在他的瞳孔里,她鼓起勇气,准备被他认出来,不论结果能怎么样。她突然渴望,他能认出她,像她想念他一样的在意过自己。她多想,是真实的她坐在他的身边。

佑南怔了一下随即又是那个礼貌理解的笑容,但她能看出那笑容的虚伪,眼神的不屑。是啊,每个这种夜店中游离的女子,都有这样那样的感情故事,实在不足为奇,谁关心那些故事的真假。那些女人总是爱用各种说辞来抬高自己的价码,给自己灵魂和肉体的不和谐找一个美好借口。仿佛这样连她们的轻浮都是神圣而无关欲望的,仿佛每种堕落都有些必然至此的因由。

他的眼神,像锋利的尖刀,捅进她心里的伤疤。她再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坐下去,再也无法继续坦然地拉着他的手,坐在这个悲剧的现场。而她的双腿不停使唤,就是不肯迈出一步。仿佛要补偿她这么多年来的想念和梦魇。

佑南是蒙在了鼓里。他并不知道,那些话,高傲的她,从不向任何人提及。

她说:“那是一个曾说过要送我星星的男子。他给了我最温暖的记忆。”声音小得不足以被听见,音调由于过分的抑制而跑了调。若不如此,她必定要嚎啕大哭,来洗刷她这些年的苦痛了。

佑南的目光一闪,错愕而又认真地看着她。

 认出我,求你了,我在你面前,你知道我的名字。拜托你,叫我的名字。求你,记得我。她祈祷着。几乎绝望了。眉梢又神经质得微微颤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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