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苏然眼中的惊愕稍纵即逝，很快他便微笑道，是么。

 

也许是屋内空调开得太高了，苏然的手心渗出了汗，黏黏呼呼的。何年一直在兴高采烈地说话，神采飞扬。看得出一贯是人群中的中心。

 

苏然心底里的自卑又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他觉得很可耻，所以很多时候他尽量不去想这些问题。可是面对何年，他无法抑制。

 

好像是两个极端一样。一个是明媚温暖的阳光，另一个却只是清冷孤寂的月光。他从小便是这样的人。第一次见到他的人总是喜欢他，但是时间相处久了便开始厌恶他，一个个地开始远离他。他有时候都不明白原因。他们抛弃他的同时他也抛弃了他们。恶性循环，永无止尽。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做人简直失败到了极点。为了挽留那么残存的一点自尊，他只能不断地学习，以优秀的学业妄图证明他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锦生的目光一直在他身上，偶尔会瞥一眼望望何年。苏然安慰自己说，起码锦生在意他比何年多一些。

 

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锦生什么。或许也不过是过了填补心中某块空缺罢了。

 

 

8、

 

一群人吵吵闹闹到半夜才分道扬镳。何年喝的醉醺醺的，软软地靠在他男友的身上。

 

苏然和锦生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四点，洗了个澡后就钻进了被窝。苏然那天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是在黑暗中默默注视着锦生。

 

 

9、

 

锦生喜欢在周末睡懒觉，愣是苏然怎么折腾他都不愿动一下。后来苏然发现自己这么固执地拉他起床确实是有点傻了。苏然的睡眠时间一直很少，但他还是喜欢早起。在他看来，早晨这样大好的时光浪费在睡眠之中就太浪费了。

 

他已经是大四的学生了，基本不去学校。他没有找工作。前一段时间太过混乱，他实在没有心情去理会。

 

拿了基本哲学书窝在床边看书，锦生的手机响起。苏然推了推他说有电话，锦生睡的迷迷糊糊说谁啊别去理他。苏然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宝宝，心中一刺，偷偷跑到外面接了电话。

 

是何年。

 

何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爽朗明媚。听到苏然的声音，他微微一愣，然后笑道，锦生不在吗？

 

他在睡觉。

 

他这个习惯还没改呀？何年在电话那头轻声笑了起来。

 

恩？

 

以前锦生不是这样的。因为我爱睡懒觉，所以周末他也不舍得起床打扰我，就跟着我继续睡。久而久之就成习惯了。

 

苏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又觉得何年不是充满心机之人。在何年看来，这无非是陈诉一个事实罢了。他何时也开始庸人自扰了？

 

我后天就要回美国了，你和锦生会来送我么？何年问。

 

苏然觉得心情又好起来了，应了一声。

 

何年又说，我去美国后一直挺后悔和锦生分手的。那时一时冲动，就提出要分手。你知道，锦生从来对我百依百顺，所以我说分手他也毫不犹豫同意了。气的我当时二话不说准备了出国手续。

 

苏然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起了锦生手机里何年的名字。宝宝。多么亲切，满是宠溺。

 

他的记忆飞出了很远。远到没有锦生和何年。那时候有一个人会叫他小傻瓜，他漂亮而棱角分明的脸庞，高大挺拔的身材，还有混着沐浴乳清香的味道。

 

清泽。

 

 

10、

 

锦生起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

 

苏然对他说，何年要回去了。叫我们去送送他。

 

锦生含糊地应了一声。苏然看不到他此刻的眼神。锦生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抬头说，你接我电话了？

 

苏然点点头，然后立刻看到锦生满脸愠意说，以后不要随便动我的手机。

 

这是自他们交往以来锦生语气最重的一次，虽然他尽力压抑自己没有再责备苏然。但苏然还是被伤到了，心中裂了一道口子，好像再也无法缝补。

 

比不过吧。

 

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有缺陷的。锦生心里还装着何年，虽然自己毫无意识，但生活中的一些小习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苏然他们之间横着一个何年。

 

不止何年。还有他的清泽。

 

原本那次的旅行就是为了新生而去。可惜他做不到，他心中装着一个清泽而去。而锦生，装着一个何年而去。两个人，四个人的世界。混乱不堪。

 

爱情之水，燃烧到99℃便再也无法上去。

 

还有1℃永远留给旧人。

 

 

但生活中总不会一切完美。

 

苏然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指责锦生，他和他是同样的人。正因如此，他们才适合在一起。

 

他爱锦生吗？当然爱，只是不完整。

 

锦生爱他吗？也许也爱，但是同样不完整。

 

 

11、

 

何年回去了。临走前他对苏然说，真的不介意我的存在吗？

 

苏然笑了，对于他来说，何年就像个任性的小孩子。锦生是他的糖果，哪怕不要了，也不允许别人抢走。但苏然知道自己已经没得挑了。最好的那颗糖果与他错过了，那么有颗次好的也是好的。不知道这算不算人生的一种悲哀。

 

何年没料到他这样的反应，愣了愣后也笑了，然后凑到苏然耳边悄悄说，有时间来美国玩吧，我招待你，就你一个就好。

 

何年的神情暧昧。

 

苏然笑得更欢。他想他开始有点喜欢何年了。

 

 

12、

 

回去后锦生问他，何年对你说了什么？

 

苏然扬眉，你很在意？

 

锦生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你别胡思乱想，我随便问问罢了。

 

苏然微微一笑，把头靠在锦生肩上。就这样吧，带着缺陷继续爱吧。也许有一天气压变了，他们就抵达100℃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