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何求
我只想给你讲一个故事,关于年少轻狂,关于成长,关于友情,也关于陌生人。
林倪出生在普通工薪家庭,家中谈不上富裕,但绝对温饱无碍,林倪偶尔还能得到几条漂亮的新裙子,父母都在工厂里上班,有国家法定工作日和休息日作保障,所以林倪的童年,是在父母的陪伴,以及院子里一群同龄小孩之中度过的,住的是厂里分下的房子,上学也是在厂里的子弟学校,几年下来,身边总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朋友,住同一个大院,上同一所小学,父母亲都是厂里的同事,从青梅竹马到两两生厌,这是多么滑稽的结果。
十三岁的林倪天天盼望着父母能给她转学,因为她着实厌恶了这个圈子,它狭小,封闭,沉闷,最重要的是,每当自己做出一丁点被外人称作“出格”的事迹,第二天必然传的沸沸扬扬,也正是如此,父母总是在饭桌上敲着碗筷怒骂其不争,林倪总是不屑的撇嘴,然后随意扒几口饭,就回屋了,重重的甩上房门,把音响开到最大,为了盖过母亲的喋喋不休。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林倪心中的愿望实现。
那是十一月的一天早晨,天气不算太冷,林倪套上母亲织的毛衣,在衣柜里随意捡了一件外套穿上,拿起桌上放着的半个馒头准备走人,母亲喊住了她,“昨天你班主任打电话叫我去。”
林倪站住了脚,愣了愣,不明所以,心想,虽然自己在班里成绩总是很差,但一没逃过学,二没打过架,三也没谈恋爱,班主任干嘛找上自己?
“你的老师说,你成绩太差,劝你重念一年。”
嘁,不就是嫌成绩拖班里后腿了嘛,林倪心里补充道,脸上,依旧是那种不屑的表情,她望着母亲有些憔悴的脸,很快,她的不屑,便再也装不下去了。
“我还是想转学。”林倪对母亲说,她的语气不再如往常一样强硬,也许是因为刚才的瞬间,她的脑海里,出现的那幅画面:教师办公室里,话里充满讥诮的班主任面前,站着尴尬羞愧的母亲。
“我看了一所寄宿学校,全封闭式,你能保证自觉学习吗?”母亲试探的问道。
“当然!”林倪一听说母亲都给自己看好学校了,而且还是寄宿式的,想到自己可以不用每天听到父母聒噪无趣的教诲了,她的心里早已乐开了花,刚才心中的一小点儿难过,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接下来的几天,林倪没有再回学校,她的心被转学的喜悦填的满满的,打电话跟几个闺蜜说自己要转学了,电话那边不外乎是传来几声恭喜,以及叹息自己还要在这里继续苦难的生活。
正式转学的那天,母亲买了两条几百块钱的好烟(那时候的几百块钱比现在值钱得多)递给那所学校的校长,那时候的林倪并不以为意,后来,她才明白,这些事总有一天自己也会经历。
此后,林倪的新生活正式开始了,全班女生住同一间宿舍,每天需要自己打热水,中午去食堂打饭要排队,晚上十点统一熄灯并且宿舍里没有任何电源可供使用,熄灯之后几个女生窸窸窣窣的开始讲话吃东西,第二天六点灯一亮就得起床,这些对于从未上过寄宿学校的林倪来说,无疑都是新鲜的。最开始林倪还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她们晚上睡觉前要吃东西……吃完之后直接睡觉不刷牙吗?不过很快,林倪也成了她们其中的一员,这也正是林倪至今也瘦不下来的原因。
转学之后,林倪的成绩很快就上来了,想必是因为心情好的缘故,再加上课本与自己之前所学的有所不同,有些内容自己已经学过,所以再次见到,就轻松许多。
其实,林倪的性格,依旧是桀骜中带着些许叛逆,而恰恰这所学校的老师,在那个年代是有些保守迂腐的,不准男生和女生走得太近,当然,规规矩矩的男生和规规矩矩的女生除外,因为在一般情况下,老师会安排他们一起工作组织活动之类的。不过,现在林倪回想起当年的事迹,多半是觉得有趣,绝不会认为那里的老师如何的厌恶,因为那所学校给她人生所带来的改变,她必一生感激,并且终身不忘。
十四岁的林倪喜欢漂亮有才气的男孩子,而学校这个地方总是最不缺乏资源的,那里有她最喜欢的会弹吉他的Q,有她第二喜欢的清瘦发型很帅的Y,还有她第三喜欢的个子很高长相十分温柔的S,还有等等等等很多,于是初中二年级的林倪同学,每天的生活就是上课的时候想帅哥,下课的时候看帅哥,当然,这个说法是有些夸张的,她自己的底线,是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
后来,班主任还找她谈话,并笑里藏刀的问她,你看上咱学校几个帅哥嗯?
林倪的朋友不少,性格所趋,她是十分开朗外放的姑娘,跟男生也总能笑闹成一片,印象最深的,是后来有一个男孩子当兵去了,还写了信给她,只不过当时种种缘由,她没有回信,至今想起,都不失后悔,因为她所失去的,是一个即使去了远方,还依然会惦记她的朋友。而这些年,她的身边始终没有一个可以长久的朋友,也真的不知是自己粗心,还是别人无意。
直到2006年,林倪升了初三,她才不得不收心,将全部的经历都转到学习上,不再吊儿郎当的穿着自己故意磨破的牛仔裤,一半卷起,露出半截小腿,佯装很酷的样子,也不能抱着娱乐杂志犯花痴了,更不能对着隔壁班的帅气男生流口水了,因为班主任不止一次的洗脑她,说:“如果你不想考好的高中那你大可以向从前一样混日子,以前你成绩好是因为你的小聪明,但是现在初三了大家都开始努力,你不努力,以为你还能凭着你的小聪明取得好成绩?那这次月考成绩就是最好的说明……”
一语惊破梦中人,从此……纨绔是路人。
于是林倪卯足了劲,每天跟几个成绩好的同学在教室里一直学习到深夜才回宿舍,第二天六点就要到教室,背英语读课文,一点儿都不能怠慢,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林倪第一次充分的意识到,学习这件事,对自己来说已经不能用随便这个词来修饰了,她明白,自己是要考好高中的,要考大学的,她所面临的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最重要的考试,更深刻的认清了,过去那些日子里,那些嚣张的不羁的时光,已经真正成为往事。
很多年后,林倪想起自己曾经读过的这所中学,这里的同学,老师,心中全是想念。他们曾在她最叛逆的时候出现,磨了她的棱角,归正了她的弯路。
后来,林倪真的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母亲奖励她海南双飞旅游,而当时,她心里想的是,即使回来自己最初的地方,母亲再也不用同别人谈话时避开自己孩子成绩不提,再也不用,在原先班主任面前……羞愧难当了。这是后来这所学校带给她的成长,与懂事,她将一生感激。
人这一生何其短暂,而这短暂之中,总要有一段时光,是你终生难忘,是你最难割舍,是你……最值得珍藏。一生何求,唯庆幸这一生,因为得以与你们相遇,我便没有白来。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母校,蓝光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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