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你冷不冷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秋意浓到深处,便成了冬。

  漫天的黄叶纷扬,飘洒。色泽已从青黄不接,沦落到褐色的枯败样。稍稍用力踩下,便碎裂了。空气是干燥的,萧然的感觉。走在大街上,稍不留神,被突然刮来的寒风击个正着,忍不住打个寒噤,微微发起抖来。双手已不敢裸露在外,早早寻好了藏身之处,手套,口袋等都成了他们避寒的港湾。

  从来就不喜欢冬天,原因很简单,我尤其怕冷。每当冬天来临,我就恨不得足不出户,天天猫在温暖的被窝里,看书,写字,听音乐,那种幸福的感觉,好似上了天堂。

  或许是年纪看长,常常会想起过去。记忆中一些关于冬的零落片段,时常会浮上心头,围着我不停地盘旋,让我不由自主深入其中。

 

  那年,记得我念小学五年级,正是一个隆冬的寒日,我坐在教室里,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寒意一阵强似一阵,我的手和脚都冻得麻木了,已然开始溃烂的冻疮锥心般地疼痛,我的注意力开始涣散。突然,后脑勺挨了重重的一击,我只觉得脑袋“嗡”地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几分钟后,我被疼痛扰醒。慢慢抬起“蒙”了的脑袋,正遇上老师焦灼的目光。老师姓刘,是我们的班主任兼教政治课。“逸萍,你怎么样?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我轻轻摇了摇头。“先别上课了,去老师办公室坐会。”老师小心翼翼地搀扶着我,边走边告诉了我事故的原因。原来,是其他班级的同学在上体育课,不小心把球踢进了教室,正好撞在我的头上。

  老师安顿我在阳台上坐下。其时,天色正明媚着,天空一碧如洗,风儿没了踪迹,阳光暖洋洋地播撒在我身上,舒服极了。如若不是脑袋有点大,有点蒙,我想,这回儿我会惬意地闭上眼睛,甜甜地进入梦乡。

  “给,拿着暖手。”老师给我倒了杯热水,递给我。我赶紧坐直身子,诚惶诚恐地接过。老师平时非常严厉,很少笑语盈人。但此刻,她就像朝阳的向日葵,灿烂的笑靥,暖了我的心房。

  老师在我对面坐下了,神情亲切,充满了慈爱,让我小鹿乱撞的心渐渐安然起来。许是老师为了缓释我的情绪,也许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老师絮絮地和我聊起了家常。

  突然,老师的目光定住了,我顺着老师的视线,看到的却是我那烂了袖口的棉衣。我的脸腾地红了,赶紧把手藏到了身后。这件棉衣是姐姐穿剩下来的,我已穿了几年,质地有些僵硬,而且好几处都破了,露出了黑黒的棉絮。穿在身上,毫无暖意。但是,我没有其他衣服可以御寒,只能勉强对付着。

  老师伸出手,掀起了我的罩衫,看到几个破了的洞眼,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清亮的眼神中充满了怜悯。此刻,我窘意顿生,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逸萍,这件棉衣太旧了,不能穿了,让你母亲给你做件新棉袄,不然,冻着了可咋办啊……”

  我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中回旋,但强忍住了,没让它掉下来。我轻轻地嗫嚅道:“老师,我有新棉衣,只是我今天忘了穿了……”鬼使神差的我,说出了几句我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谎话。

  然后站起身,低着头,不敢看老师的眼睛,急急说道:“老师,我没事了,我先走了!”说完,我撒腿就跑。跑着,跑着,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心里的委屈,越来越甚。眼前浮现了穿着光鲜的姐姐,那件白底红花的新棉袄,多好看啊!当妈妈看着穿着新棉袄的姐姐啧啧称赞的时候,我多想和妈妈说,妈妈,也给我做件新棉衣吧!可是,我不敢说,因为我知道,我说了也没用处,妈妈是不会给我做的,用妈妈的话来说:你能穿出什么好东西,又黑又丑又顽皮,什么好东西到了你身上,都不像样了……

  我跑到学校操场边的一个角落,蹲了下来,“呜呜”地恸哭起来。操场四周没有遮蔽物,风“呼啦呼啦”地刮过来,透过棉衣,全然侵袭在我身上,我紧紧地抱着自己,像只病了的刺猬,在寒风中抖索……

 

  童年的冬天特别寒冷,那是一种彻骨的冷。冷的不仅是我的身,还有我那颗稚嫩的心。

  我知道,我无权去指责妈妈,或者是怨责妈妈偏心,不爱我。但是,童年留给我的记忆,已经深深地烙刻在我心上。每每提及,心,便会痛。而那个穿着短小、破烂棉衣的小女孩,便会出现在我眼前,唤起我无边无际的哀愁。

 

  普希金说,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而那过去的,将会变成最亲切的怀恋。

  雪莱说,如果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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