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过去了一半，村子里依然是寂寞的春色，枯藤老树，竟然连昏鸦都不肯飞来，一条干枯的小河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未曾从冬眠中醒来。胡之胡百无聊赖，一本《情人》翻得页角都起毛了，可是美人迟暮，胡之胡郁闷村子里的俊俏丫头都缘何与他胡之胡无关？一阵鸡的啼鸣声打断了胡之胡的胡思乱想。

    墙角下，胡之胡看到一只骄傲的公鸡带着一群母鸡雄赳赳气昂昂地经过，刹那间，胡之胡羡慕极了那只公鸡，内心的荷尔蒙剧增，终于无法忍耐北方的寂寞，胡之胡准备下江南。去江南看林有财、莫小楼那仅仅是个托辞，关键是他胡之胡想在那幽黑幽黑的小巷，结识到林有财或者莫小楼身旁的姑娘。

    当然，这次下江南必须带上他的徒弟小虎，这孩子最近想结婚都快发疯了，胡之胡也快被他烦死了，每天都要忍受听徒弟念叨那句：我要娶那个结着丁香般哀怨的旗袍女子，叹风尘漫说痴男怨女，都不抵，小桥流水话朝夕”。你娶旗袍女子就娶旗袍女子，偏偏把胡之胡写给莫小楼的诗句引用上，怎么听，都感觉是对老胡热爱文学的玷污。当然小虎对师傅的内心浑然不知，不谙世事的他只会跟着师傅想女人，却学不来跟着师傅写诗。

    一路有小虎陪伴，胡之胡没有了夜白行路途的寒冷，相反，一路向南，心中随着窗外的春色涌动起一股又一股的春潮，这春潮，泛着红晕，让胡之胡那张经常被林有财嘲笑的带有褶子的脸，多了几分书生气。小虎一会儿看看师傅白里透着红的脸，一会儿看看背对师傅而坐的大嫂，实在不明白师傅为何而脸红。却道是：

冥想着突如其来的相遇

胡胡的爱如雪崩

一泻千里

    终于到了江南，小虎如欢喜的麻雀，全然不顾师傅提着笨重的行李在后面，蹦蹦跳跳先寻花问柳去了，胡胡冲着小虎的背影使劲儿呸了一声，左顾右盼，却看不到林有财还有莫小楼接站的身影，心中除了失望还是失望，满眼江南春色竟然失去了初来时的冲动。

    好不容易胡之胡挪动到村长林有财家门口，赫然发现原来林有财家那扇豪华霸气的大铁门变成了柴扉，透过已经变得低矮的院落看到里面杂草丛生，正在疑惑间，突然看到莫小楼从杂草深处走了出来，一看是胡之胡，探出头来的莫小楼又缩了回去。

    这一缩，气得胡之胡提着的行李箱咣当掉地上了，从箱子里散落一地胡之胡最喜欢吃的甜瓜，那声音那么清脆，又那么哀伤。失望中胡之胡眼前又浮现了那只带着一群母鸡的公鸡的高大形象，这公鸡仿佛黑暗里的一丝灯火，仿佛绝望处的一棵稻草，仿佛干涸处的一滴水，让胡之胡一下子踹开了那扇木门，全然没有往昔胡之胡文青的痕迹。

    走进屋的胡之胡惊呆了，张开的嘴巴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合住。原来莫小楼正裹着被单蜷缩在屋子的角落发抖，除了眼睛里的光芒让胡之胡知道莫小楼还活着外，黑黑的头发跟屋外的杂草一样东倒西歪，本来瘦弱的身子更加羸弱了，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胡之胡一把抱住莫小楼，没有想到被单一划落，被单里面是莫小楼赤裸的身体，身体上一道道伤痕，是屋里最干枯的红，刺得胡之胡眼泪都掉了下来。

   “哥 ，我想抽根烟”。莫小楼开口说话了。

    胡之胡递给莫小楼一根烟，莫小楼狂吸几口，然后被呛住了，大声咳嗽起来。稍微平息一会儿，给胡之胡讲述不堪回首的往事。

    原来莫小楼背着发妻莲子跟美女果小样共沐春风，莲子经过极力挽救自己的婚姻到最后悲痛欲绝，最终离开了莫小楼。果小样虽然那么真那么纯地爱着莫小楼，却因莫小楼先提出分手因爱生恨而要五十万分手费，就是为了这五十万分手费，让莫小楼掉入了万丈深渊。

    莫小楼知道靠自己的本事拿到五十万比登天还难，他就想到了村里首富林有财，本来想借着林有财暗恋果小样这层关系，先“借”到五十万，都说借钱容易还钱难，他莫小楼借的时候都没有想到会还他林有财，反正林有财缺啥就不缺钱，只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原来莲子和果小样比莫小楼先一步找到了林有财，三人合计好一起整一下这个江南花少，于是借给莫小楼钱的那个晚上，千杯不醉的林有财故意装作掏心置腹地跟莫小楼喝酒，等莫小楼喝的舌头短了一截的时候，把准备好的合约拿出来，让莫小楼按了手印。

    第二天酒醒后，莫小楼除了自己外其他身外物包括房子车子票子都成了林有财的了，林有财将莫小楼住过的村繁华地段的房子重新装修了下，一家人也搬了过去，走得时候林有财家的东西都送人的送人打发的打发，留有一幢空屋子。从此莫小楼一蹶不振，日日买醉，无地可去的莫小楼就在一个醉酒的晚上住进了这间废弃的房子里。那晚睡醒后就发现自己连衣服都不知道给谁拿了去，就落到了今天这田地。

    胡之胡看着这个曾经万人迷的莫小楼，一时间百感交集。院子那边本来是莫小楼的家，现在是林有财的家，院落里欢声笑语，原来莲子和果小样两人也和好了，都住在那个院子里。院子那边笑声越高，莫小楼内心越凄楚，是啊，自己为何不好好过日子，为何把好端端的家给搞丢了啊，都是多情惹得祸啊！

    胡之胡脱下自己的汗衫，还有穿了一路的内裤，对莫小楼说：“你就先穿哥的吧，好在我行李里还有干净的，我去林有财家洗洗澡换上，这套就算哥送你吧。”莫小楼如获珍宝，拿起衣服套上，说：“哥，穿上哥的衣服，我也要像哥一样做个永远的战斗鸡（机）。”

    胡之胡满意地看着莫小楼，说：“走，到林有财家吃饭去，跟着哥一起去。”

    从此未村不再有风流莫小楼，只有穿着胡之胡内衣的儒雅的文化人莫小楼。

    谁道小楼无生气，花瘦满枝春光也流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