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突变

在魔宫修养了几天，我的身体逐渐好转。而羽涵总是无微不至地照顾我。这让我觉得无比舒心。只是偶尔睡得朦胧之时，会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就和四使遇害那日闻到的如出一辙。莫非幕后之人就潜藏在魔宫？还有那群黑衣人，明显是针对羽涵的。这么多的疑团指向魔宫，我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查清一切。

这晚我睡不着，本想去羽涵的寝宫找他，却无意间看到两个人在月下对话。我下意识地闪身隐在宫殿的顶端。夜色渐浓，他们的脸隐在黑暗里。又是那抹熟悉的香气游离在空中。突然，我的脑袋海似被一道闪电击中。那个声音，分明就是那群黑衣人的首领！看情形，他似乎在对另一个人汇报情况，态度恭谨。月光打在那人的侧脸上，俊美妖娆。不一会儿，他们谈完后，就各自离开。不知为何，我隐隐觉得那个神秘的男子对着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很快夜空下又恢复一片岑寂。我独自走在树下，心久久不得平复。那抹异香缠绕着不肯散去。

“希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羽涵的声音出现在身后。我回过头对着他微笑道：“原本打算去找你的。”我和他坐在树下望月，絮絮叨叨地聊了许久，仿佛回到了从前。我的头枕在他肩头，手被他握在他的手心，微微暖意从手心传来。突然，我想到近日的疑惑，问他：“羽涵，魔宫可有什么人喜欢用熏香？”他偏着头想了会，然后答我：“你这么一问我倒想起来了，似乎二弟特别喜欢一种叫桫椤香的熏香。”“二王子？那你们平时关系怎样？”我急道。“他的性格虽然有些孤僻，但我们很不错。为什么这么问？”羽涵诧异地看着我。我笑了笑：“没什么，随便问问。”

“大王子，公主殿下，王请你们立刻去大殿一趟。”有侍卫前来禀报。我和羽涵赶往大殿，心下疑惑何事会如此这样急切。没想到在大殿里，我却看到了我的父亲，灵异界的王。而在一侧立着的，分明就是刚刚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个男子。“见过希儿公主。我是二王子无影。”他首先对我打招呼，我回给他一个微笑。这更确定了我的猜测。可是我更想清楚的是，一向与魔界不相往来的父亲，为何竟会来到魔宫。

“焰归，隔了这么多年，我们终于见面了。”父亲对着王座上的魔王说。魔王焰归爽朗一笑道：“不错，破风，当你抢走芙芸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们迟早有一天会见面的。”

芙芸？我的母亲？他们三人之间难道有什么纠葛？我和羽涵望向对立的两人，心中不解。他们之间，似有强大的暗流涌动。

“当年的事我不想多谈，这次我来是为了带希儿走。”父亲冷冷地说。

“带她走？你凭什么带她走？”魔王冷笑。“我的女儿当然是留在我的身边。”

什么？一言既出，我和羽涵皆是难以置信。无影亦是一脸诧异地盯着魔王。我走到父亲的面前，泪水却不觉流淌在颊边。“父亲，告诉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父亲抚摸着我的头，喃喃道：“孩子，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他说得没错，你的确是他的女儿，你和幻影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这也是我当初把你幽禁在幻冰湖底的原因。却没想到，隔了千年，还是无法阻止你们的见面。”

“不！这不可能！”我尖叫道。“这个世界都疯了，都疯了！你们不想我和羽涵在一起，何必编造如此荒诞而可笑的理由！”我一把拉过羽涵的手，对他说：“羽涵，他们不喜欢我们在一起，我们走！”羽涵紧紧握着我，手心冰寒。

“希儿。”魔王叫住了我。“其实，当年是我的错。我与你母亲相爱在前，却无法把她留在身边。所以也就造成了你和幻影的阴差阳错。不过你放心，父王会好好补偿你的。”

“补偿？如何补偿？一切已经不可改变了。”我看着他，笑得无比哀伤。

“希儿，你的母亲是我一生最挚爱的女子。当年她为了她的家族嫁给我，我却不知道她已爱上其他人，并且已怀上焰归的孩子。臣民知道王妃有孕，为了对他们有个交代，我就把你留在了身边。而生完你们，她就去世了。这件事情，只有风使知道。无论如何，只要你愿意，我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疼你。”

“不用说了，我想先出去静一静。”我看了一眼羽涵，示意他不用担心我，然后独自走了出去。

                  （六）阴谋

外面一片幽暗，却无法比我的心更加凄寒。命运之手的翻云覆雨还真是可笑。才一眨眼，已沧海桑田。我和羽涵，再也回不去了。也许是太过悲伤，我竟没发现身后有何异动。等到回过神来，只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低低地说了句“公主，对不起了”，随后便晕了过去。

耳边有潺潺的水流声，清泠激越。阳光在眼前晃得厉害，我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风动云移，香气轻萦。“出来吧。无影。”我低喊了一声。

“哈哈……果然聪明。我该如何称呼你呢？灵异界的公主？抑或是，我的姐姐？”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蓦地生疼。

“杀风雨雷电四使，攻击羽涵，绑我来这，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快来了。很快你就会知道了。”他望向远方，带着一丝玩味。

“希儿！”羽涵的呼唤回荡在山谷间。“你是想用我要挟他？”还未等到他回答，就见羽涵的身影已出现在不远方。

“无影，你这是干什么？”羽涵一声厉叱。“哥，你总算来了。我等得好辛苦啊。”无影笑道。“真不知道你晚点来，我会对她怎么样。”他蹲下来，故意拿把匕首在我脸边晃，我冷冷地将脸侧向一边。

“无影，你想怎么样？”羽涵紧握着拳头，脸色微变。

“很简单，我要……你死！只有这样，王位才是我的。”他站起身，冰冷的目光射向羽涵。“按理说，我的母亲是父王的正妃，我是父王的嫡子，而你算什么东西？可父王却一心要将王位传于你。所以……你非死不可！”

“我从未想过和你争什么王位。你要的话，尽管拿去。只要你放了她。”

“其实，本来我也不想杀你的。原本想着如果你执意和灵异界的公主在一起，父王就是对你失望。所以，我才会杀了灵异四使，引她出回魂林，让你们再度见面。却没想到，她竟然是父王的女儿。现在迫使我不得不改变计划。你死，或者她死，你选择吧。”无影的嘴角勾起一抹邪冶的笑。

“放了她，我任你处置。”羽涵毫不迟疑地说。他的眼神流连在我的身上，目光哀绝。

“不！羽涵，不要！”我想站起来，却无法动弹。

无影将那把匕首丢给他，“这是玄寒铁匕，你用来自绝吧。”我的泪摇摇欲坠，心仿佛被撕裂了。一股气自腹部开始游走，正当羽涵将玄寒铁匕刺向自己的那刻，我如离弦的箭般冲向他，将匕首握在手里。冰蓝色的血液不断涌出，滴落在草地上。

“小心！”随着这一声惊呼，我感觉天旋地转。有风在耳边浅吟，阳光弥散。我被羽涵扳转了身体，他却重重地倒在地上。无影射出的墨雪暗箭融入了羽涵的血液里。就和四使死时一样。“羽涵，你不要有事。”

无影狂然大笑，俊美的脸都扭曲了。趁他不备，我捡起匕首，挥手掷出，匕首正中他的右手，顿时他的整个右手黑血喷薄而出。我正想继续出手，他手下的那个黑衣人将他救走了。而此时我已无心理会他了。

我扶起躺在地上的羽涵，哽咽着说：“羽涵，别睡。别离开我。”

羽涵微笑着望我，虚弱地说：“希儿，我们下辈子不要再做兄妹了，好吗？”我重重地点着头。可是我们都知道，幻界的人生命只有一次。再也不可能有轮回转世。

我喃喃问他：“如果知道结局，你还会爱上我吗？”

“会！爱上你我不曾后悔。”他的目光虽已渐渐涣散，却坚决无比。

“可我如果知道结局是这样，我宁愿我们从未相识。这样你就会快乐许多。”

“傻瓜，没有你，我又怎么能快乐呢？”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一抹残阳照在他脸上，他仿佛睡着了一般，静静地躺着。天地绝响，万籁沉寂。我的心瞬间荒芜。

                （七）尾声

我把羽涵带到了幻冰湖底，用冰将他封印起来。幻冰湖的湖底，盛开了满满的一湖冰莲。千年流转，冰莲开败。而我的思念，亘古不变，划破长空，随着他的消亡，凝固在最美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