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电影一样生活】老屋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那时。三间土房前有两颗枣树,一颗还算高大,夏天浓密的树叶能遮挡起所有的阳光。孩子们在底下嬉戏,偶尔撞在东墙旁垒砌的

用于盖房的砖坯。西墙头上茂密生长的杂草和不经意间剥落的墙皮经年累月的遮蔽在树影里,墙角下堆砌着厚厚的一层土,孩子们

跑过,携带着一阵呛人的尘土味,瞬间眼前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一阵喧嚣过后,老人家们才在那翻滚的尘土背后露出慈详的笑容。

 

那三间土房各有其用。两侧收放着农具和每年的收成,常常被一把厚重的大锁锁住,不知在哪天被开启,连锁头都散发出稻谷的霉

味。阳光射不进幽深的屋子里,孩子也并无兴趣探头进去。那屋子像是幽藏了多年的心事,尘封着过往,安静的躲在角落,惹不起

所有人的目光。中间的那间还算宽敞,一根粗壮的木头顶在屋子中间,那时农村的房屋还没有吊顶,赤裸裸的露着编制的席子。门

口横摆着高高的门槛,高到一个小孩身高的三分之一,木质门槛被磨蹭的失去了纹路,光滑的一尘不染,俨然不是被人踩踏的门

槛。正对门口摆放着一面大镜子,映照着院落前走过的人们和街那头摆摊买菜的小商贩。一把看似要几个壮劳力才能挪动的椅子堂

堂正正的背对门口,黑色纯皮靠背,白漆刷制的扶手,椅背上方放置着用于靠头的把手,把手下坠着两条每日磨搓的皮带。这是一

家理发店,店主是祖孙二人,姥爷和一个小女孩。姥爷,这是全村人对他的称呼。不管是啼哭的婴孩,还是扎着头巾的妇女,就连

那每日坐在门槛上的傻子也毕恭毕敬的叫一声“姥爷”。我不知道他的姓,不知道他是哪里人,也从没有对他感过兴趣。妈妈每次

在晚饭前都会去那个院落喊我,然后和姥爷说上一段话。那老头没有头发,下巴稍微往外翘,没牙的嘴笑起来像个老太太。

 

在我15岁外出求学之前一直在这理发。也从没有仔细在意过每次理发后好看如否。电推子在耳边呼啸的痒痒的感觉让我排斥,我总

是忍受着那几分钟。那间屋子经常坐满了人,说着村里发生的事,平静地倒着家长里短。那张不怎么结实的床沉重的发出咯吱的声

响,我曾有过一次担心它是否会散架,然后想像着那些人摔的窘样竟然笑了起来,姥爷正了正我的头,拿着剃刀在我脖后刮了起

来,我紧张得再也笑不出声。

 

喜欢看着姥爷给那些上年纪的爷爷刮脸。他猛地踩一脚,椅背便后仰,头靠在把手上。桌子上摆放的瓷缸子冒着腾腾的热气,泡

着一块毛巾。那个小女孩握着带白色泡沫的刷子涂抹在每个爷爷的下巴和脸上,厚厚一层,白白的,甚至咕哝着泡,焐上瓷缸里的

毛巾,算是第一步程序。姥爷娴熟的在皮带上反复磨着剃刀,小小的,锃光瓦亮,刀刃上映出一道亮光,一闪而过。这样的午后真

正的解读了“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那时,我并未懂得。

 

角落里钉着一个水桶,水桶下接着一段水管,小女孩立在旁,给所有的顾客洗头。水桶下的渗出的水滴慢慢凝聚成一滴,坠落,跌

碎在水缸平静的水面上,“吧嗒”一声。

 

“吧嗒,吧嗒”,响起在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