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眸中她投下一尾金鲤
我将自己在人群中埋葬了数万个世纪,只为再次等到你重现时眼中霎时地花开。那双黑夜里灼人的眸子呵,幽明得像是屋顶上那只冷漠的青猫。我记得那猫,总在夏天捏着猫步让人艳羡地走过那簇傍墙盛放的白蔷薇下,任那花瓣四散在它头上编织成一个花冠。上一次的邂逅,我已经忘却了一大半,只知道隔着大半个地球的人潮的我们,目光交汇时刹那,迸溅的火光像是穿越了千年。而后,耳边竟然真的响起了那首Iron And Wine 的 < Fightless Bird, Ameican Mouth > ,旋律就那么萦绕上你清晰的锁骨,也许,你曾经就是那么一个爱哭的男孩,在金钱中堕落太深,一直在找寻那个折翼的鸟儿,那个断翅的梦想。
离开了阳光普照的凤凰城,贝拉到达终日阴雨不断、陌生的福克斯小镇。我依然记得你,我的吸血鬼少年。你金黄色的瞳孔、阳光下钻石般刺眼的皮肤、你说过的醉人的承诺以及冗长的孤独。我们一起眺望过的远方、一起睡过的草地,我听你在我耳边重复我的名字 Bella、Bella ,我们就那样相爱了,不同于这世上任何恋人。你说过,你香甜独特的气息是引领我爱你的线索,但我最浓烈的爱意却只能用死亡来演绎。所以我义无反顾地相信你,直到你离开、你离开了。你离开了,他也离开了,带走了一切。但我很开心,只有痛苦提醒着我他曾经存在过,你们都曾存在过。我知道这一切就像,一只绵羊即将走进南方未知的狮子领地。当生活给予你一个远超于你任何期望的梦时,并且当它结束时,你是没有理由去悲哀的。
一家隐匿在城市森林中的无名书店。那里的安详,有时使我就像是跌进了一片海里,一片汪洋的桑田碧海。我在那里只遵循自己的规则,不必阿谀奉承、不必趋炎附势。更多的时候我也只是在沉默着。我喜欢偶尔的沉默,也只因它在恰当的时间被摆在了一个正确的地点。我逐渐习惯越过人群走向那个可以隔绝人群的地方,那里的空气里似乎总游离着淡淡一层书店旁那株茶花树素净的白茶花的香味,与店里的书和行人的体味混合在一切,交织成我初三毕业那年生命中一整个夏季的旋律。我总是为逃避夏毒辣的阳光,将自己毫无保留地掩藏在茶花树抑或那一排排高昂的书橱后面。一个人悄悄地呼吸、悄悄地随着阳光在落地窗前移动,那是的我像只不折不扣的树懒。手中永远在捧着Victorta Hislop的< Island > 感动时,又期待着Sarah Waters的< Tipping the Velvet > ,这也许正那年少特有的不确定和浮躁相一致。
我多么想,多么想一个去远足。在一个无人的清晨,打点好我的行李,随着风的方向,进行一次秘密的旅行。那样,我就能从现在这深泽中挣脱、也终于可以从命运的转盘上找到一个可以逆转的点。可是,现在我发现原来我自己也与那些我所憎恶的人一样,内心焦灼想要逃离却又忌于这环境的人言可畏。就像一束花不能尽情绽放。我不知道我此时的命运到底握在谁的手里,深陷荆棘之地,尽管周遭开遍玫瑰。以至于在抉择文科还是理科的时候,我甚至快要在这片交缠的荆棘里折磨得没法呼吸了。突然之间,我变得盲目,身坠深渊,浮荡不知所依。唯一一丝光明也磨灭在瞳孔聚焦的霎那。
我等五月的鸢尾却开了一月的梅,我在梦中看见了他一夜娉婷、茕茕孑立、倾国倾城。我投以青眼,他施以林寒。我曾在他枝下凝视他坚毅的面庞、我曾在他枝下拾起他的残身、我也曾在他的枝下想起那个身披阳光奔走在蔷薇花下的少年,想起他瞳孔中的炯然。那时我从你身旁擦过时,我多么想你走下高枝,施舍给我一场盛大的幻觉。可如果那时不是你有心动、不是你那日笑靥催生出的那片残身,我也不会愿意此生与你共赴佳期如梦。
我依旧是这样啊,依旧是这样按照我自己的模样生活着啊。还是时常在课堂端坐耳朵里灌满英文的骗子又或是把小说抵在膝盖上时不时抬头望望老师却被无以为听得很认真的伪装家。我充分发挥了我善于学习的能力,摈弃了以往的好学生形象。也只是偶尔无意听到那位声线慵懒的法国夫人 WatersCarla Bruni 的< You Belong To Me > 时,才会意识到我们的青春已经走了那么远。原来现在,已是冬天。听她的声音时我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罚站在花园里的一棵枫树下,我仰望着这簌簌的红叶,十一月惬意的阳光正在我发间舒展。我也常常在老师们讲课时神情游离到我想去的那片海域,总是怀着向往的心在期待着,期待着海风吹动的棕色鬈发和那妖冶的美人鱼。有时就像是孩子的愿望,奇妙却又可笑。
偶尔还是会想起你,那个给我们带来慨叹的少年。教室门前那一块烧焦了的地方像是你曾经存活过的唯一证明。那日你无意飞来的纸飞机我还留着,就一直藏在文具的夹层里。那是个秘密了,我也不会忘记那日你我双眸相对时两人眼里的迷茫、错愕,是呵,那时的我们还那么年轻。你的逝去显然不能阻止阳光、笑声依旧萦绕在我们周围,看尼罗河边的金字塔、欣赏热带岛屿的日出,请一直仅仅地记得亲爱的,你不属于任何人。可是我会保留你的眸,那记忆中的影像会是你曾存在在我身边的最后纪念品。一直想见到你,可总是忙中出错。你那么突兀地站在我面前时,是潮汐打湿海滩的柔软、小猫轻舔手心的酥痒。没有脸红、没有心跳,身体是愚钝到极限的可怖。或许,你我早已在这海色天央般的人潮中失散多年。
Uri,我无法忘记你凌晨五点抱着你的猫咪在那条开满野蔷薇的长廊下走过的样子,身影优雅自如地澌灭在那片白与黑的尽头。Zach,也许你将成为夜行者,我总看见你围着那条她织给你的线围巾低头走在路灯下,右手边总是宽阔的马路,疾驰而过的车像是地狱里冲出的黑马呼啸着刮起一阵寒风。在残忍的寒夜里你像是一束不败的黑色郁金香,绽放得如此决绝。你们都是如此的年轻、冷漠,甚至可以让最公正的时光都为之停滞不前。
白驹过隙,我已厌倦在怨叹中腻在岁月的深潭里,被洗濯殆尽。就请让我等在春雨里,开出一个夏季。我需要那雨水,洗去我一切的罪孽、一切的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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