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我的歌

 

    春风狂野。老话儿说，春风不刮，杨柳不发，可是任凭它春风肆意，杨柳枝儿还是一星半点儿绿意也无。

    朋友去大西北，站在街边举着电话试图给我们听见往来的风声，末了吼着对我们说，哗！真爽。这儿，笑起来得像淑女样的不能咧嘴，否则黄沙趁虚而入把嘴巴都会糊住，回家之后上下牙齿要漱口之后才能咬合，不然，一嘴沙子，咯吱咯吱。

    众人皆骂，到底有没有那么夸张。

 

    我毫无方向感。因此我从来辨别不出风向。我总说像我这样方向感全无的路痴，任你随便带到一地儿，原地绕三圈，基本上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好在，我比较擅长自我安慰。因此我总是对自己说，路痴总比花痴好。

    很久很久以前，有那样一首歌，响彻大江南北。那时候年纪小，耳听着好听也跟着哼哼，却分辨不出歌词里唱的是什么。有那么一句，不管是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我的歌。当时我总也闹不明白，这东南风西北风的，和哥哥姐姐又有什么关系。我以为歌里唱的是不管东南风还是西北风，都是我的哥。

    还有一首，鲁冰花，唱，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心里那个纳闷啊，妈妈到底说了什么，会让爷爷也泪光闪闪？

             

 

 

隐居者的成本

 

    隐士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某年春天，去一比较著名的景区游玩。雨过天晴，山水盎然，是刚刚洗濯过的水墨点染。桃花簇簇，阳光底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空气里有泥土微湿的清香，有带露桃花的甜香，混着春风春雨的暖香，醺然欲醉。

    景区内错落着有居住的人家，青砖红瓦，掩映在桃李林中，隐隐露着庭院一角。近前再看，院落里竟也植有桃树多棵，大约树木们的开花时节也有早晚，要不然这边才刚刚羞红了花苞，另一边早已是落英满庭。猜想着，大概举步落脚处，连脚趾也染了桃花香。当真是人间仙境，误入桃花林了。

    我举着一颗悠然神往的脑袋，我说，到老了，也要找这么一处地方，买一小房子，养几只鸡鸭下蛋吃肉，种点小菜自己吃吃，早看花开晚观浮云，过这隐士般静谧的生活，多好。

    身边一同事相当不给力。他说妹子，你知道这地界儿连房子带院落要多少人民币一平米么？直逼上广北。

    我咂舌。原来现如今做个隐士的成本价也这么高。想做隐士，估计得用终生奋斗，完事儿临了一哆嗦。

    再不然，就得直接找一未开发的纯原生态了。

 

 

 

 

只是当时已惘然

  

    李然是我少女时代最要好的伙伴。时过境迁。某一天她打过电话来，用仿佛昨天才分开的亲热口吻骂我：鬼东西，换了手机号也不和我说，害我好找！

    我确信，任何事物太过刻意，总是难免失去最本真的意义。比如朋友。不在于嘴巴上说着我有多么多么想念你。亦不需要用患难风雨来考量。那样太过沉重冒险。人们往往连自身的苦难都背负不起，又何谈与他人共甘苦。谁都不是谁的救世主。真正的好朋友，就是无论分开多少年，仍旧可以由衷地牵起嘴角微笑，可以和当年一样无所顾忌地随意说笑调侃。仿若时光不曾偏离。这样已经很好。真的已经足够好。

 

    李然和我说起她的婚期的时候，我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去不了。很遗憾。

    李然没有骂我没人性。她只是说，我希望你能来。

    我也希望我能。可是我不是自己的大BOSS。这真是让我遗憾。

    我很想看见现在的李然。据说成年之后的她体重就从来没有掉下60公斤。她说这已经是她的最好成绩，而她的成绩向来不够稳定。她说，去试婚纱的时候超喜欢那种抹胸的小婚纱，结果憋足了一口气硬塞下去，足足勒出了四个胸部，中间地带还有一可耻可憎的救生圈。她说郁闷啊，减肥减到头晕眼花，看到能吃的就恨不能扑上去。

    我乐，被她的话逗乐得嘻嘻哈哈前仰后合，貌似一点儿也不厚道，因为李然迅速地抗议了，她说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于是我收敛了笑很真诚地对她说，肉感点儿的新娘看起来才更喜庆，你家老公打了灯笼才找到的你吧，这般丰腴风情的小娘子。

    她笑骂，你什么人啊，嘴巴这么损。还肉感，那叫性感好不好。

 

    李然的婚礼我终究还是没能参加。现实生活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它从不会以你的个人意志为转移。于是那天我省下了一份分量不算轻的红包。我笑说等你哪天生娃儿我一起补给你。她再次骂，鬼东西，去你的。

    见过同事去银行打款恭贺新禧，总觉得那样赤裸裸的太过刻意，是尴尬的一件事，我做不来。真情意远非去空荡的银行大厅签字领取几张纸币所能接受表达。我不喜欢。我花了一毛钱，发了一条短消息。大概是因为那两天我正好在看一部穿越剧，因此满脑袋想的都是穿越的事儿。我说，如果时光真的可以穿越，我要回到那一年。我还想再牵你的手，穿过绿荫覆盖的长长甬路。还想和你头碰着头听同一首歌，却再也不想听见你哭。还想和你窃窃私语只有我们两个才懂的故事，直到寝室里轻微鼾声四起。李然，此刻，我是如此如此的想念你。请记得幸福。

    片刻之后，李然回过电话来。她说，如果时光真的可以穿越，我一定回到2000年，我要告诉我妈，买房，一定要买房。就算拆房卖地砸锅卖铁也要多买房。只希望我妈别把我当作哪儿跑来的野孩子一枚，拿格尺板儿狠狠抽我。

    她说，你看，现在他们都说我嘴贫，可是没人知道我都是被你带坏的。

    我乐。我说，如果时光真的可以回到2000年，我希望我们都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虽然说人不早恋枉少年，可是多年之后我多么希望我们都能成为先富起来的那一小部分人。自己做自己的大BOSS，至少让腿长在自己身上。

    李然笑着骂我缺德，可是笑着笑着却哭了。

    我承认我缺德。在大喜的日子里，把人家的新娘给惹哭了。

 

    某一日商场内闲逛，见一玫红丝质睡裙，手感凉滑，下摆绣大朵牡丹，颈上有细细系带。想着穿上它定是垂顺流泻一室的艳丽，缠缠裹裹地绕着膝。想她一定是喜欢的。刚刚做了新嫁娘，这样大俗，即是大雅。遂买下，精心包装，出去时便经过邮局。

    不曾通知她。一周后，收到她从另一座城发来的消息。

    打开看，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我几欲迸出泪来。

    她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