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海市蜃樓。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岛是最早的远海,它安置了所有近乡情怯的水手。

 

 

 

 

   四月的春雷喝住了生活意欲窃取的手,却无法阻止。你在电话里告诉我小时候四月的光景。你害怕用行动解决问题,曾经相信过奇迹的出现。在这不可一世的人间,你曾经寄希望于生活的某个转点。在滑稽的重复之后,你瞭解必须面对生活的怀疑,失败,希望与妥协。你出走在四月,只是你说怀念故乡的油菜花。金黄的天地间风在无止境地吹着口琴,流动的云霞像向日葵花籽,你是向日花盘,吸附着所有金黄的光阴。那只是其中一部份愿意说起的,你说。你疲倦的声音行走在整个房间,带着沙子的粗糙和厚实感。我终于开口,人若看不清自己的畏惧,便去追逐。

 

 

 

                        

  你的呜咽源自不满与屈服,终日鸣笛的火车离开了你一日又一日。

 

 

 

 

  偶尔晨起跑步。彼时我把清晨打开,呼吸到你为我带来的赤道以北的熹微晨光。你接着说,蛮荒时代的天与地暴烈的相爱,人与人因为不懂爱活得相安无事,并且感人如同唯一的河流。这一切在文明里行过这一遭,越发成了思想中不可思议的庄严,盛大。过去你像一株即将破土而出的植物,挡也挡不住的渴望。如今信受自由,绝望,动荡,如战争,如和平。

 

 

 

  在火车穿过荒野的时刻,你读完一本小说的结尾。有时候你无比怯懦,行为代替不了你思考的力度,身体受制于思想的喷张。身体看起来是一枚坚硬的核桃,在生活和梦想之间挤压,柔软的颠簸未能使它破碎,却被磨去一层皮,表像愈加粗糙。我要的是你可以坚强,可以有勇气。而你是否拥有,还是只是我的想像?你到达无名小镇之时给我描述那儿的天空,说不上很蓝,但是绝对淳朴,让你毫不怀疑它天生就是这儿的天。它拥有绝对的平凡性和特别的力量,不自觉的把你身体的一部份融入了这裡,离开之时就像随手丢弃了某件东西。而你丢弃的,恰是你想拥有而不得的。

 

 

 

 

  倘若生活的倦意覆灭了我的思考,你便是你,不再是我。在你一掷千金的谎言之后,停滞的是我不再寻找的双脚,而不是你追赶幸福的身影。你偶尔粗暴的打断我,喃喃的问,是否我的因果要报应在你身上?是否跌撞我的头痛觉却投射在你身上?难道命运如此作祟?你在背窗的位子默默的流下泪来。我最终开口安慰你,你分明是我心甘情愿的苦难,决不是切肤的痛觉。电影里诺亚对艾丽说,“我想我们的爱能让我们无所不能。”不论忘记,不论想起,不论眼泪和拥抱,不论再见,不论一起离开。我想我们的爱无所不能。

 

 

 

 

  离别是爲了携带归期私奔。

 

 

 

 

  这样的关系长久而又安全,十分难得。你说,如同沙漠里的两座海市蜃楼,他们都清楚对方是自己产生的幻觉。所以足够靠近是学会和自身相处,得以不必针锋相对。人生之旅程是偏安平静又妄图策马天下,矛盾无时不在。现今的徒劳无功也许成为未来想要的安赏,又或许是专注于性情的冷漠,断了未来的退路,才能更好的上路。当时我无法理解,而今,在我一个一个字敲下来突然明白。你专注于人性的无情,挣脱了一个牢笼又跳进另一个陷阱,你从不邀请我而我亦无法不自持,因为被你的勇气吓坏了。我和命运的恩怨,还没开始。而你在忽起忽灭的黑暗里害怕了吗?你的灵魂是一面黑色的牆壁,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前世的你是深蓝色的冬季,维持着闭眼的姿势直到如愿成为墨绿色的夏天

 

 

 

 

  三百五十六个日夜,你在火车上度过的时间占了三分之二。我被生活充了气,成了一扎就破的气球,却是笨重的无法行走。你在火车上遇过相同的一个人,你疑心火车里长了片森林。他是住在森林里的人。你多想告诉他,我在遥远的未来等你。暂且不要说破结局吧。你看他,他收集森林的图片,收集夏天,收集简单和困惑,还收集鹿角。他的前世,说不定是一隻在森林自由自在奔跑的鹿。你希望如此,也许他也同样地希望。你把夜晚的时间用来阅读,有时候你轻轻地读出来,也许森林真的记下了你念过的话。“海的边缘,海的边缘是消失马群的故乡。”

 

 

 

 

  谁和你说过这些事。在印度,女人们做塑料的风筝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八点,她们穿着五彩的纱丽,干活的时候金手镯被抠得当当响。在非洲,女人们头顶着两千克的水罐子走六公里的路程去取水,她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掏出母乳给孩子喂奶。人性中的坚韧和良善,暴虐和矛盾在哪裡都是一样的。他告诉你。你停下思索。只不过有多少人真正断得了庸常奢望。命运的公平在于,没有谁可以逃脱不公平。

 

 

 

  几千年前的月光洒在尼罗河畔。忘记在谁的笔下描述的它早已不是几千年前,同月光辉映的尼罗河。也许在流经原野的时候才可以寻到几千年前它的模样。年代久远如果可以保存所有经典,起码仅是缺憾的美丽无瑕。沉默不语的时候你最喜欢待在邮局。你曾在不同的邮局写过不同的书信寄给森林,但是你希望你是邮差。永远凄惨,永远潦倒。因为你一如既往的悲观。雨后,日光比前更甚。你不安的时候一个人在木头屋子里什么也不做,只是想像一个人,从他的声音想像他。不要问我他是谁,有时候你爱一个人的时候真的只想把他藏起来。你是这麽说的。如同昨夜下在芭蕉叶上的雨,早已在暗夜里被它拥抱成一体。

 

 

 

 

“爱是奔涌,爱是绝对的奋不顾身的去爱”。

 

 

 

 

 大概我可以一直写下去,以我现在的状态。越说越离谱,越说越抽象。你的幻觉,出现在下午的一杯茶。你认真的隔开一部份距离,留给风尘仆仆。我因为你的举动头痛欲裂,睁着眼睛认真地看着你。你只是安静地喝着茶,再无动作。恍如一首歌的间奏部份,沉入海底的细沙般缓缓无声。我睡着了。梦见我从悬崖往下跳。他还是在海裡喊我,真诚又困顿。困顿什么?醒来的时候你收拾好屋子,问我蒸蛋加糖还是加盐。给我加糖。我会遗忘掉味觉,只回忆盐的感觉。这是一种笨头笨脑的冲撞。

 

 

 

 

 你又棱角毕露。激烈是辣椒粉末的器械。一旦流泪,你便语无伦次,只会问爲什么,并不希求答案。可是我读不懂苍茫的原野,读不懂他旷日的寂寥,读不懂他持久的固执。这是不是重新而来的野兽,强迫晚宴中止?事实上它也应该中止,这不利于植物的生长。这些日子有毒。你只是默默的流下眼角的泪。潮湿的天气已经有一周。我打开窗,留意到你的出行。仍旧是无家可归的流浪。而我只记起一句话,“自我流放者视归如死。”

 

 

 

 至此,事实一目了然。你突然觉得时间过长,在世界又一次死去之前你不再期望。期望使人疲倦。你不再说话,在明天到来之前。我端正坐在床前,小心的清理你发间的松枝。这使我觉得自己的安分守己,恰恰是河流分支的原因。你是我唯一的依靠,是我唯一的等待,你什么也不是,你是我。假如非走不可,茫茫沧海,飘零既是你归宿,亦是我的羁旅乡愁。

        

 

 

 

此时你唯一的愿望,是客死异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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