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月14日。这个日子已过了许久，我一直想说点什么，但始终无法用文字袒露最真实的内心世界。这些年，对于爱情，我付出太少。没有送过鲜花，礼物，没有进过咖啡馆，电影院。我只是那个游走在浪漫边缘，却从未涉足的爱情残疾。

年少时的梦，依然存在，且越来越清晰。我记得衣袂飘飘的她，记得笑靥如花的她，可我却无法给她童话般的爱情故事。我叫顾子辰，我只是我。这个满世界都充满欢声笑语的日子，我为什么要躲起来且冠冕堂皇的说，最平淡的爱情才能长久？

 

 

2

5月16日。阴历的这一天，我一直都记得。重庆的夏日，如此毒辣。像身体里插入了一根导管，即将抽离所有透明的液体物质。我只剩下干瘪的躯壳。站在阳台上看太阳时，会觉得它那么阴暗。模糊的光晕从街角的两座楼宇间穿透下来，形成一个可怕的暗影。像黑夜里的幽灵。

我没有说“生日快乐”，没有送生日蛋糕。我坐在屋子里跟她谈我们起初相识时的事。我说，怡笙，你想过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一起而且这样平顺吗？因为我们都太需要爱。努力爱着，只是在心里。我们的内心太过空白，对爱的定义太简单。所以你才能接受如此平淡无奇的爱情。

 

 

3

5月29日。19岁离家去北京读书，再辗转重庆，我每年都忘记这个日子。只是父母打电话说“生日快乐”时，我才会“哦”一声。这天是我的生日。按照阴历，我和怡笙都是在五月份出生。两个人的生日相差13天。我记住自己的生日，只因为我记住了13这个数字。

每年怡笙都会陪着我去外面的餐厅吃饭。夜里十二点钟会发祝福短信，生日快乐。也会陪着我走那条街道。那是她第一次来这座小城时，我陪她走过的那条街。我们站在过街天桥上看脚下的城市。看人来人往，看车水马龙，看霓虹褪尽，看潮起潮落。

 

 

4

7月3日。读研毕业。站在校门口回头看“XX政法大学”那几个字时，内心涌过一丝凄凉。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宛若莲花般纯洁雪白的初见。怡笙跟着我来到车站。进站前，我问她，下一站会在哪里相遇？她看着窗外，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手那么紧的拽着我的胳膊。

听见车站广播里那首老掉牙的曲子。《分手不说再见》。有人哭泣，有人拥抱。怡笙站在那，静默如雪莲绽放。站在候车室的落地大窗前，望着窗玻璃对面小卖部前那个孤单的影子，心忽然冰凉。我真不知道下一站我等来的是什么。

 

 

5

8月15日。举家团圆的日子。我又开始一个人走路。沿着这条陈旧而又破损的街道。店铺里放着悠扬的笛音。那是半月琴的哀鸣。我已经在这里度过了半年时光。开始习惯寂寞，习惯一个人生活。习惯没有朋友，没有言语。

路过超市时，忍不住走了进去。因为节日，人山人海。给自己买了两块月饼，排了许久的队才结账出来。站在天桥上，慢慢吃掉其中一块月饼。抬头看天，只看到灰蒙蒙的氤氲。没有月光，没有星星。这个城市，从来看不见亮光。

握着剩下的那块月饼，手心冰凉。不知是吃掉它还是留着。子辰，今天学校了发了两块月饼，我吃了一块，剩下那一块留起来了。怡笙在电话里哽咽着说。莫名其妙的，泪水四溢。我说，我也有两块月饼，可我只吃了一块。

 

 

6

9月6日。去火车站接怡笙。她穿紫红色T恤棕绿色裤子，最简朴的平地运动鞋。当我在人群中看到她时，我僵直在原地。不知是去拥抱她，还是去亲吻她。那短暂的几秒，我脑海里没有意识，没有澎湃。真的没有。

你一直提起的小城，我想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样子。陪我走走这座城吧。

她在这座城呆了四天。四天里我们走了许多路。从建设路大街走到芙蓉路大街，从南城广场走到皇家广场，从黄金水岸走到四海人家。甚至连那些最偏僻的背街小巷也认真走了一遍。

第五天早晨她离走。她在火车上给我发信息：子辰，我走了。我想我该做出选择。可现在还不能给你承诺。但你要学会等待。没有期限，只需等待。我苦笑。

 

 

7

4月1日。正在上班，然后接到电话。子辰，我在你单位的办公楼下等你。她只说了一句话就挂了电话。看手机上的日历，4月1日。愚人节。她一定是在逗我。苦笑之后，又开始忙工作。

5点半下班，同事喊我去聚餐，可没有心情。一个人收拾了办公桌，关了电脑，出门时顺手拿了当日的《重庆日报》。

走出办公楼，准备下台阶时，听见身后有人唤我。回转身，发现蒋怡笙。她面带笑容，一如既往的素颜素面。她站着看我，静静地。眉宇间是隐匿的执着。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问，怡笙，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我们拥抱在一起。我的脖颈间有暖热的液体滑过。子辰，我要留在这座小城。简短的一句话，我一向自以为是的坚强瞬间变成废墟。

 

 

8

10月28日。首都机场。重庆飞往北京的航班延误，在机场等了许久才找到接我的同学。这是我离开五年后再次回到北京。夜晚的北京城，依然一副大面积灼伤后的糜烂面孔。这座冷冰冰的城市，我从来就没有爱过它。

在建国门附近的酒店，和怡笙站在落地大窗前看了许久夜景。这座城宽阔的马路像被岁月锻造后没有骨骼的男人轮廓，那么温顺而又羞涩的在面前扩展延伸。

去了八达岭颐和园故宫鸟巢等地，回了趟读本时的母校，见了许久未曾谋面的兄弟。试图找回记忆深处最完美的画面，可终究一无所获。我知道，我不再属于这里。在另一座城，我找到了那个我等的人。

 

 

9

12月5日。当大屏幕上滚动播放这些年我们走过的岁月时，我正在陈述的爱情经历开始变得颠簸。声音低沉缓慢，像进入一部爱情剧最残忍的独白。听见心脏的抖动，看见静默人群里忧伤的面孔。

爱情圆满收场。这个结局从未想过，从未算计，以为那是奢望，是奇迹。可我们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奇迹。生活还在继续，爱情还在成长。而我们都只是万千世界里最为普通的一双。在异国他乡，在陌生旧地，我们塑造一个梦。这梦还如校园里那般纯洁，或者它从来就没有被腐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