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光,转学
说实话,我从小就很缺乏安全感的,所以,我有很多很多能让自己感到安全的方法。比如说穿带口袋的衣服,然后双手插进口袋,这不是装逼。或者在坐在角落的位置,在那儿只有我一个人,就我一个人便能看到全部的世界,我的视线不存在盲点,这样也会很安心。再或者,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不是因为失恋或者遭受了重创,也不是因为冬季忽然来临觉得太冷,只是这样我会觉得好像有人在拥抱自己,会感到安全和温暖,不再害怕和彷徨。尽管至今,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像裹棉被那样,用力地抱住我。
“我们会一直这样的。我相信。”她语气淡淡的。天变得更黑了,我不能看见她的表情。
我在脖子那儿点了点头。
然后操场上放起了难忘今宵的歌曲。焰火晚会结束了。
如果还觉得不过瘾也没关系,明天我还要来学校参加联欢会。
并且我觉得,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等着自己,等着所有刚刚幸福起来的人。
“喂,浅之啊,你在哪里呢?所有人都在等你唱歌啊。”学校管得严,连手机都不给带,导致我现在只能窝在厕所接听她打来的电话。
浅之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好像生了一场没办法治愈的重病,也不是像绝症那样的,只是很脆弱,很易碎,叫人不敢伸出手把她捧起来:“不好意思啊,”她的语气里满是愧疚,裹着一缕一缕的无奈,“今天不知道怎么,起床的时候突然觉得头很痛,没有赶上校车……”她的呼吸好微弱,微弱得我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用怎样一种语气来回答她。刚才我那么着急那么埋怨,她会不会生气了。
我的样子一定很尴尬,我赶紧说:“这样啊……那你就别来了,在家好好休息哦。”
电话那边停顿了几秒,忽然传来浅之努力打起精神的声音:“没事的,我今天回去,我会尽量在8点半之前赶到,你把节目往后延可以吗?”
我的心情从失落变成期待,有些兴奋,但立刻又觉得这样对待一个病人不是太好。
“好啊,那你怎么过来?打车吗?”
“嗯……也只能这样了。”
“好吧。那个……路上要小心啊。”我说得很没有底气。
我合上手机,身旁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我抬头看见窗外的天空泛起了浅浅的灰色,来学校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来学校的路上,天空一直很清澈很晴朗。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定是这样的。
我甩了甩头发,幼稚地认为这样就可以驱散那些不好的想法。可是,接下来的事实会告诉我,这种做法,和家旁边脑科医院里跑出来的病人没有什么两样。
“阿城,把节目移到最后一个吧。”
“哦,好。”他低下头在节目单上划上几笔,然后抬头问我:“浅之她怎么了?都这么晚来还没到。”
“啊……她头痛。不过,应该会赶来的。”
这时,我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又在震动,我看了看教室里的人,然后双手插袋飞快地跑了出去。我才不想被他们抓住把柄。他们对我来说,都是些多么可怕的人啊。
在厕所旁边有台阶可以通往天台,但是天台的门通常都是锁起来的,基本上没有人会到那里去。可是,我就是在这样一个无人的死角看见了正在哭泣的闵晴。我先掏出手机把短信看完——是浅之的,她说她正在路上。接着我朝楼梯上跑过去。闵晴一个人孤伶伶地站在那里,她哭泣的样子又可怜又脆弱。
“闵晴,你怎么了?”我摸摸口袋,发现自己并没有准备餐巾纸之类更催泪的东西,于是很遗憾地耸耸肩,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她了。
闵晴仰起脸,我看见她的脸颊上有一大片血红色的印记,左脸和右脸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她不停地抽泣着,越哭越厉害。
怎么办,我对于眼泪是最没有招架之力的啊。该怎么办才好啊。
“……闵晴啊,要不要去医务室?”
她不做声,靠着墙缓缓地滑落下来,蹲在那里,数着地上绽开的泪花。我陪她站了半晌,然后听见一个没有情感的声音轻轻地说:“阿陌,寂城他打我了。”
我顿时觉得晴天霹雳一般差点没站稳要向后栽去。等到回过神儿,闵晴已经不再哭泣了:“阿陌,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会儿。”
这样的闵晴我怎么能放心呢,我根本没办法安心地回教室啊:“闵晴,告诉我,他为什么打你啊?”问这句话的时候,我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在脑子里滚动循环了一遍。比如说阿城劈腿或者闵晴喜欢上别人啦,还有什么小情侣吵架动不动就分手自杀什么的……可是想来想去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些根本不可能发生啊。
“阿陌你别问了,我不想说。”她的泪水又噙在眼眶里了。我可不想看她哭成红通通的兔子眼,再说了,她这样哭下去我哪里受得了啊。
“好好好,我不问啊。那你好好的,别冲动啊。乖乖的,等联欢结束我帮你教训他!”说着,我扬了扬拳头,终于看见闵晴略微勉强的笑容。
“阿城,开始吧,已经8点了。”我拿着节目单和要说的稿子站在讲台那儿。通常这地方都是老班的,第一次站在这里,还多少有些不习惯,因为我总觉得有道寒光笔直地射穿了自己脆弱的身体。
“好,你先念开场白。”阿城调试好了音响和背景等等与电脑有关的东西,然后站到我身边来,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
这笨蛋。
接下来,我念了一大段很矫情很反胃的开场白,然后终于等到了演员上场,自己可以跑到角落里坐着小椅子舔着棒棒糖。
“好!”一曲结束,我还得带动全场热烈鼓掌。此刻我才体会到主持人的艰辛啊,你是不知道我这一场联欢会究竟喝了多少杯水,不然,我娇弱的嗓子是不可能撑得住的。
节目中间穿插了几个游戏,无非就是俗套的击鼓传花或者抢板凳之类的,在老班的监视下,我想能玩游戏真的已经很不错了,这是多高的待遇啊。
“阿城,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儿。”在演员表演的空隙,我拉着他到大多数人都看不见的角落里去。
“什么事啊?”他依旧低着头对稿子,对我的话似乎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我最讨厌就是这种装逼的人,人家跟你讲话你就好好听着,低垂着眼眸装什么清纯少年啊,真以为自己是主持人吗,我看你大字都不识几个。
“你为什么打她。”我的语气十分坚定,不知不觉竟把疑问句说成了陈述句,或者肯定句。
他忽然抬起头,握着稿纸的手有一瞬的颤抖:“什么?我打谁了?”
“靠!你丫的别给我装!”我恶狠狠地低声叫着。
我发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帅哥面前爆粗口。平常的我不管是对学长还是对学弟那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和蔼可亲……但是,就面前这个烂人而言,我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激动和愤怒的心情。
“你说什么呢你!”阿城也急了,“我真的没打人啊。你说说你说说,到底是谁诬赖我?”
我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字一字地说:“是、闵、晴。”
然后他就像我听见闵晴被打那样如五雷轰顶一样,只不过,他站稳了,而且非常完美地定住了。就跟没了呼吸没了心跳的雕塑差不多,死人似的。
“傻了吧!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想赖!来,跟姐姐说说,你为什么要打我的好妹妹啊……”我故意拖长了声音,说着戏谑的话语,就是想看看他脸上尴尬的神色,就像平白无故被人往嘴里塞了一只死苍蝇那样。
“阿陌。”在吵闹的音乐声中,我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我循声朝教室的后门望去——是浅之。
“浅之!你终于来了!”我跑过去,“没事吗,头还痛么?”
她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只蓝色玫瑰,交给我:“新年快乐,阿陌。”
我低下头来。这不是什么昂贵的蓝色妖姬,这是一朵纸制的蓝玫瑰,没有芬芳也不动人。但我总觉得,它在我见过的花,无论是真花还是假花中,都是最最漂亮的。因为,它是浅之送给我的。
- 最新内容
- 相关内容
- 网友推荐
- 图文推荐
[高考] 2022 西安电子科技大学《软件工程》大作业答案 (2022-04-25) |
[家长教育] 孩子为什么会和父母感情疏离? (2019-07-14) |
[教师分享] 给远方姐姐的一封信 (2018-11-07) |
[教师分享] 伸缩门 (2018-11-07) |
[教师分享] 回家乡 (2018-11-07) |
[教师分享] 是风味也是人间 (2018-11-07) |
[教师分享] 一句格言的启示 (2018-11-07) |
[教师分享] 无规矩不成方圆 (2018-11-07) |
[教师分享] 第十届全国教育名家论坛有感(二) (2018-11-07) |
[教师分享] 贪玩的小狗 (2018-11-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