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在联欢结束后回到家，我收到了小七的短信，她说：阿陌，新年快乐。我很开心。因为这是转学后，我们俩第一次有了联系有了沟通。我也回她新年快乐，然后问她过得好不好。

但她说：阿陌，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我的心脏划过一阵尖锐，沉住气，说：怎么了？

沉默了几分钟，我看见她回的短信：我妈妈要跟那个叔叔结婚了。

那不是很好吗？我说。

不，一点也不好。有一次我和路兮出去的时候，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也许你会觉得这一切只是我臆想，只是一个荒谬的误会。但是，我要告诉你，我看见他和那个女人接吻了。

因为是短信，所以我无法得知小七现在面对屏幕时的表情。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一定非常非常伤心又非常非常愤怒，可是，却并不能阻止什么。那种，那种突然涌上来堵住喉咙堵住喉咙的无力感和绝望。

算了，阿陌，咱们不说这些。对了，跟你说说路兮吧，她最近喜欢上班草了。

那班草喜欢她么？不对……我不应该问这个。嘻嘻，谁都知道她路兮是人见人爱的大美女啊。那我就祝他们百年好合呗。你要帮我转告路兮啊。

呵呵，那是肯定的。

小七，那你呢，你和陆笙还好么？

没什么好不好的。

什么意思？你们怎么了？

阿陌，我妈催我了，我睡去了，晚安。

之后就再也没了回信。一定是分开了吧。你和陆笙，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吧。这样也好，彼此都自由了不是么。我知道，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一直都很辛苦。

小七和陆笙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仅仅是个迷恋帅哥的小丫头片子，对于爱情之类的，也只是不实际的幻想而已。所以见到闵晴之后，我觉得仿佛就见到了从前的自己，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小七和陆笙，嗯……怎么说呢，一路都是平平淡淡的，不像我，轰轰烈烈到最后还是两败俱伤。他们连吵架都可以心平气和，没过几天就会重新和好。我从来没听过小七或者陆笙说分手。

所以我现在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先放弃。

明明很用心很努力地想要在一起，也明明拥有了那么多美好的幸福的时光，为什么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

尽管之后我变得释然，不再去计较，明白了在谁对谁错的问题上永远都不可能找到答案。

梦里我又梦见了小七和路兮。

那是一个下雪的冬日，她们俩互相依偎彼此，手捧的奶茶冒着白色的雾气。我朝她们挥手，没有迟疑地飞快穿过人流如潮的街。在抓住小七手掌的时候，刺骨的北风裹挟着白色的雪花，狂乱地向我们砸过来。

之后，我醒了。

醒在漆黑的夜。床的左侧是冰凉一片。我把被子往胸口拉了拉，蜷缩在右边，窗外的那条街隐隐有汽笛声，尾灯橘黄色的光芒穿透了暗红色的窗帘，把我的脸，映得惨白。

入冬后，这座城市，真的越来越冷了。

还是放不下么。

闵晴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我后面认认真真地听课，偶尔也跟学妹们聊聊某位帅哥的八卦，但比起出事前，她安静了不少。

“闵晴，还疼么。”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这个问题特别无聊，“算了，你别想了啊。这种人也不值得你为他伤心。”我想小情侣之间有点误会很正常，况且，阿城他怎么会是那种人呢。肯定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但闵晴接下来的话，完全戳穿了我那些自欺欺人的借口。

“他是不值得。我跟他已经分手了。让他跟他的小七快活去吧。”她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话语也是一样，又淡又冷。

可是闵晴，你有没有想过，你说的话，对我而言，是多么致命的打击。

“小、小七？！哪个小七？”

“什么哪个啊！还能有谁，十三中的校花齐小七嘛。”

像一颗点燃了导火线的炸弹，被冰凉的双手，硬生生地塞进了心脏。而我，可怜得无法阻止它残酷的引爆。

小七，你听得见我的哭泣吗。如果听见，请回答，请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请如同从前那样冲过来给我一个拥抱。

我需要你，我需要一些温暖又熟悉的东西，填补被悲伤炸得鲜血淋漓的心脏，填补心脏里那种驱不散的空虚和无助。

“阿陌，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

失魂落魄，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真奇怪，又不是自己的男朋友被抢走了。

难道说，你们，已经成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吗。真讨厌，为什么这样让人操心。

我没意识到自己的眼光已经红通通，只是隐隐觉得胸腔里突然就变得空洞了，然后自己不知所措，像一棵冬日垂死挣扎的树，无法望见来年春天自己奢望一世的新绿。

尽管，主角不是我，故事也与我无关。

但就是这样在意了。在意别人，悲伤自己。你说这很奇怪吧，明明是她们的事，明明自己可以不管不闻不问。

小七，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在书桌边坐了很久，直到星光也落寞地洒向窗台。还是决定发短信问问她比较好。我想，我的语气要委婉一些。我不是癖好隐私的坏蛋。

还好。你呢？

还好？我心里一惊，可以想象小七面无表情的脸，和她血肉裹挟着的千疮百孔的心脏。

真的么？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忽略了她后面的问题，终于迫不及待地道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卑鄙也很残忍。我也明白你不想说，可是小七，我无法让好奇心顶着关心朋友的高帽子佯装正义和善良。

阿陌，你是不是听到了外面那些不好的话？如果是，我告诉你，你不要相信，我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很好。

你很好，你是真的很好么。别骗人了。齐小七，是人都知道你是世界上最会瞒天过海的骗子。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我相信你很快乐你很幸福，不会悲伤不会绝望了么？呵，大错特错。谁是最了解你的人。不是路兮，也不是陆笙，而是我。

我只是问问。我有些担心你。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和内心的想法一点都不一样。不，这不是我要讲的，不，这不是我。

我没事。阿陌，好好照顾自己。你太善良，总是被人骗。

是啊，齐小七，我就这样，心甘情愿地被你骗了一辈子。

和小七说拜拜之后，我并没有停下来，而是打电话给了陆笙，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事情搞清楚。这很关键。

“喂，是陆笙么？”

“是我，你哪位？”

“我是沈陌阡。”

“阿陌，有事么？”

“小七怎么了？”如果对小七是婉转，那么对陆笙就必须直接。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太婉转的人。

“我、我不知道啊，我们很久都没有联系了。”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故意转移话题，心里其实清楚得很，但就是不敢去面对。

“少糊弄我。我知道，你和小七已经分手了，我同学现在是她的男朋友。你告诉我，这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