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光,重逢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第七章】

“浅之,先帮我排着,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我快速结束和路兮的通话,飞奔出食堂,跑到体育馆后面的林荫小道里。

“快点儿啊!”

浅之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我带起的风和尘土中。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呢。

顾寂城,你和你哥都是一样的人,习惯用自己去威胁别人。我才不吃你这一套,我才不会相信你会那么轻易地跳下去。你和你哥一样,没那个胆量。你听着,如果你再不接电话,我就在两分钟内狂奔到天桥上把你推下去。

求你了,快接电话吧。

求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我气得举起手就要往树干上砸去。但想想还是放弃了,那毕竟是浅之的,弄坏朋友的手机好像不太道德呢。

合上手机盖,等了三分钟之后并没有等到回电。

于是我拿着刚刚写好的假条,朝校门口冲了过去。但愿门卫不会发现那字迹是伪造的。拜托了,就让我走吧。

 

究竟还要经过多少波折才能获得平静安稳的生活呢。

还是说,只要有了你们,我的日子就再不会那么平平淡淡了。

那我宁愿不要有,不要有那所谓最重要的人。拥有和放弃同样都是痛苦又折磨的事。区别在于,拥有是在美好幸福中垂死挣扎。

 

跌宕起伏,反反复复,最终成为习惯,成为生命中最值得存在的一部分。

 

“顾寂城!”

狂奔至天桥的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胃部传来剧烈的疼痛,张大嘴巴,用力地呼吸。

他慢慢转过身,对我的到来没有丝毫惊讶,他甚至连一丁点儿表情都没有。

不会吧,他不会是真的想跳桥吧。不应该啊,阿城平常是个很开朗的人呀,就算身世给他带来重创,也应该承受得起吧。

刚开始我是这么想的,但没过几秒又觉得这样认为是很龌龊的。

你又不是顾寂城,你哪里知道他现在的感受,你怎么会明白十几年来都爱错了人的痛苦呢,你永远不会懂得他心里又爱又恨的酸涩。

是那种面对最亲最亲的人,想恨,又无法去恨的挣扎和纠结。

你不明白为什么同处一个屋檐下,他是他的儿子,而自己却只是那个女人一时头昏产生的恶果。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被迫叫了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十几年的爸爸,十几年的妈妈,十几年的哥哥,而所有人都好像假装当真。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不是他的儿子还要苦苦养育,苦苦隐瞒,最终在外人口中得知真相,苦苦相逼。

你不明白的太多,想不开的太多。

倘若在世一切都能参透,我们都不会这样痛苦。

“你不会是要跳桥吧?你可别做那样的事情呀,未来的路还很长,生命来之不易啊……”我发觉自己的声音越来越低。此时的劝说,竟如此软弱无力。

他眼里的光黯淡了,熄灭了。笑容隐去了,消散了。那些我们打打闹闹的日子似乎已经不存在,我们以为美好的相遇和在一起,还是成了一切伤痛的根源。

“阿陌,谁告诉你我在这里?”顾寂城向前走几步,但脸上依旧是毫无生气的,话语冰冷机械,滚烫的血液包裹住心脏,使我的寒冷缓解。

我很勉强地笑笑,说:“是路兮告诉我的。”

他不屑地一扯嘴角,似乎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或者,很不相信:“她会管我的死活吗?她知不知道说出那句话的后果?她知不知道那句话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啊?你们俩之间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到我身上呢?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我宁愿真相被永远地埋葬。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开心起来吗?怎么可能。沈陌阡,我不清楚你心里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或许你和路兮本就是同一个货色,是我当初看错了你。”他一字一句重重地狠狠地扎在我心上,我仿佛看见伤口处喷薄的黑色血液,它们嘲笑着我的肮脏,讽刺着我的卑鄙。

但我又做了什么呢?

哪里是我给你带来的伤害啊?

你能不要随便诬陷人吗?

早知道今天我就不来了,省得回去被主任骂。你以为你是谁?你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有种你现在就往下跳,你看我会不会有一点点难过

“你误会我了阿城,我今天来什么想法都没有的。我只是希望你先别激动,咱们也许可以坐下好好谈谈。”

“你没必要这样假惺惺。”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几卷乌云从西边飘来,这世界好像也同我们一样悲伤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顾寂北会跟你分开。兴许不完全是路兮的原因。”

从这段话里我读出两个信息。

一是他不再称顾寂北为哥哥,二是他提到了我和顾寂北的关系。

然而我和顾寂北与你何干?他自己心里比你清楚多了。我也用不着你在这里说三道四。我生平最讨厌别人自以为是地下定论。

顾寂城,今天是你先把我惹毛的,你别怪我对你不义。

“我和他的事情用不着你管!”

谁让你踏进我的禁区,谁让你轻易在我面前提起那三个字,谁让你残忍又冷酷地撕开包裹真相的皮肤。

你让我痛的。

“你终于忍不住了吧?”

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和一个人痛痛快快地大吵一架,然后看他赌气从桥上一跃而下。我很累了,那个久不愈合的伤口让我很累了。我很虚弱。我需要休息。如果可能,我会永远都不睁开双眼。裂开的伤口,似要置我于死地。

我转身逃跑。

“沈陌阡你愧对我愧对顾寂北也愧对你自己!”

 

十四级楼梯处,我听见人群中爆发的尖叫。

 

对不起。

 

“顾寂北,你在哪?”

当我望着紧闭双眼的阿城拨通他的电话,早就做好打算,无论他怎么回答,用什么样的态度,自己要绝对能够承受。我是沈陌阡,任何人都打不倒我的。

他的声音比往日沙哑许多。我们已很久没见。我忍不住地想他现在过得好不好呢,他恨不恨我呢,或者,他有没有一丁点想念我呢。

“有事吗?”

分开的时候我就对自己说,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给顾寂北打电话。但这一次,的的确确是万不得已了,而且不得已的不是我,是他和他的弟弟。本与我没什么关系,无奈我自己要趟这淌浑水。

“阿城他现在在医院,方便的话就过来一下,如果不行,我可以……”

“在哪家医院?!我马上就去!”

我在公园迷路的时候,也曾听到他这样焦躁不安的声音。只是如今,我已没有资格再听了,我已没有资格再拥有。分开的人,只要撕心裂肺就足够。

老天没有那么好心,生活也不是狗血的言情剧,不是分别几日就能再次相聚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冥冥中自有人安排,命运,是由不得自己的。我们所能掌握的,只是能够看到能够抓住那一小部分而已。

病房的门被猛地拉开,我一惊,扭头看见他大汗淋漓。

我起身让他坐下,默默地退出去。我觉得我这样做真完美。

如果不是那棵即将被移栽的树,我可能真的再也见不到顾寂城,当然,也可能再也见不到顾寂北。所以我要感谢那棵树,感谢这灾难,竟给我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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