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光,寒冷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她犹记得那时候她是怎样为难自己的。

在她父亲死后几个月里,她的变化很大,以至于那个狠心恶毒的人竟反过来变成了自己。她到现在还是认为,她父亲的死那是罪有应得。在外面所做的坏事,报应会降临到家人身上。这是一定的。

她想不到用什么方法去释怀。她不是神仙,有七情六欲,爱了恨了难过了,悲伤无法轻易地溶于泪水,不是说原谅就可以原谅的。

时至今日她也不期望什么道歉了。她只想不断地提醒她和自己,不要忘记过去,没有过去就不会有现在,一切的痛苦都有自己的来源,谁也不能说忘记,说丢弃,那是不负责任的,是逃避的。

她心里有种难以言表的情绪。

她现在并不憎恨眼前这两人,只是微微有些感叹,那么好的日子,一转眼就过去了。那些悲伤与泪水,欢乐与笑颜,痛苦的,温暖的,沉默的,梦幻的,随着时光渐行渐远。人总是渺小的,在时间面前,永远是缓慢得近乎停滞。所以,有回忆的人,一辈子都会活在回忆里。因为,那是他们活着的,唯一的理由。

她想,自己大概也就是这样。

每个人身上都有或多或少深浅不一的伤口。也许从前的伤对自己来说太重了,只要稍稍用力就能置于死地,以至于到如今仍没有愈合。

她想要去远方,去一个远离喧嚣的地方。哪怕孤独一人也好,就只有自己,面对夕阳,不经意地落泪,让霞光把泪水染成温柔的颜色。

但她又想,自己是不应该这么伤感的。毕竟,一切才刚开始。这个夏天,才刚刚开始啊。

 

“够了,顾寂城,我今天不是来闹场的。”闵晴送走医生,关上房门,对着他皱眉,“你怎么这么没骨气,想死掉然后一了百了么。你还不值得那么多人为你难过呢。”她走到床边坐下来,“橙子是阿陌带来的吧?”

“是啊。”顾寂城往床头看了看,觉得橙子并没有什么不妥,心想她大概只是随口问问,不会拿这事做文章的吧。

“我最讨厌这种水果了。”闵晴挑了个微微发蔫的橙子拿在手上,“皮厚,果肉也不算多,一咬全是酸不拉几的汁水。真搞不懂,你怎么会喜欢吃这个,你是在折磨自己么?”

浅之站在旁边轻轻笑了。气氛似乎有所缓和。

“我看你就是橙子吃太多了才会不停吐血的,下次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吐出橙汁来。不讲这个了,太恶心。”她把橙子又放回去,看了看顾寂城,一时觉得找不到什么新鲜对味的话题了。

“其实你是个很好的人,干嘛浑身带刺呢。”顾寂城开口道,药水已经挂到一半了,“你这人说白了就是太倔,什么事都斤斤计较,死咬着人家不松。”

“滚!谁死咬着你了!你也不闻闻自己身上那股酸橙子味儿。”她恶狠狠地拍了一下顾寂城的伤口,“看看你龇牙咧嘴的样子吧。瞪我干什么,你自找的。”

浅之觉得,有时这样吵吵闹闹还挺好的。

自己性子里喜欢安静,想来朋友们跟自己在一起应该挺沉闷的。她想到了阿陌,想到了这个爱憎分明的闺蜜,不由得担心起来。不知道她现在如何,她现在与顾寂北究竟如何呢。

“浅之,你发什么呆?”

“啊?没什么。我只是在想阿陌。”

闵晴跳下床,说:“想什么啊,直接去找她就是了。”

浅之有些犹豫,但又放不下。想到先前阿陌打来电话说了自己的位置,拉着闵晴匆忙向顾寂城道了声再见,便往那里赶去。

但愿不会有什么。

 

“顾寂北,我觉得自己挺贱的。”泪水滴在冰激凌里,一定不好吃了,苦涩的味道没人会喜欢的。“你为什么还喜欢我呢?”

“因为我跟你一样贱呗。”他嬉笑着,也不只是在开玩笑,还是正儿八经地安慰我。

“我越来越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俩就那么纠结呢。小七和陆笙不就好好的吗,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和和气气的。再看看我们,连爱和不爱都要想个半天,想得更年期都要来了。”

顾寂北不回应,默默地看着我。

“看我干吗呀,哭花了脸很可笑是吧。”

“不是啊……阿陌,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也许,我终于找了为什么总是分分合合的原因。你妹的顾寂北,你丫有没有脑子啊,这么美好的时刻你居然如此冷漠无情地将它打断了。铃声难道你不会无视吗,丫的你这个人懂不懂浪漫啊,你是在跟我手机谈恋爱啊……

我在心里恶狠狠地剜了他无数刀,极不情愿地接了电话。

“喂?谁啊?”

“阿陌,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

“陆笙啊,你说吧,大家都是朋友,没什么麻烦的。”

“小七她……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我挂了电话,抬头看看顾寂北,面无表情地说:“喂,我现在想骂人,你离我远点。”

他笑了笑,说:“先去找人要紧。”

 

寻找途中,我想起小七的那次来电。

她这次应该是离家出走吧。再婚这种事,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子女了。有了孩子以后,一切爱情似乎都有了非常重大的责任,爱情不再只是单纯的爱情了。

但她会去哪里呢。

“你个死丫头这么晚到哪里去了啊!”

“妈,怎么是你?”

“不是我会是谁啊?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去外婆家?又跟同学出去混了吧?”

“你有完没完啊……我爸去世以后你更年期就提前来临啦……”

“等我回家再好好教训你!你现在立刻回去,有个什么叫小七的在家门口,她妈打电话打得我烦死了,你赶紧把她接走。”

结束通话,我对顾寂北说:“小七去我家了。”

 

“小七。”我推开门,轻声询问。

她蜷缩在沙发里。没开灯。头发在滴水。整个人失落极了。脸色苍白得好像失去了呼吸和心跳。她是死了吧。死在这个令人不知所措的,忽然就黑下来的夜里。被雨水冲刷得精疲力竭,想想或许这样溺死也不错。死亡,真是一种奇特的东西。爱它的人愿意尝试,厌恶它的人避之不及。

死亡是有很多种方法的。肉体或者灵魂。前者容易,痛苦小,后者则十分艰难,痛苦极大,而且不易被超度,这辈子都陷在永恒的黑暗之中。

我但愿,她两者都不是。我的小七,要好好地生活着才行。

“小七,你怎么进来的?”顾寂北惊讶地看着她,有些茫然,“不会是爬窗的吧?阿陌,我说你家的防盗也太……”

我瞪着他。

怎么回事,他怎么越来越像他弟弟了,真奇怪。

“我只想活跃下气氛……”

“哪有你这么活跃的?别添油加醋了,去倒杯热水来吧。”

我坐在小七身边,为她擦干头发和脸上的雨水,“去里屋换件衣服吧。虽然是夏天,但你这样还是会感冒的。”

“阿陌……”她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一个激灵活了过来一样,死死抓住我的手,“阿陌,你别走。”她呢喃着。我叹口气,坐在她身边,顾寂北正好端着杯热水走过来。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就算所有人都不要你也没关系,有我呢。”我把她遮挡在额前的头发勾到耳后。小七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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