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空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壹

 

六月莲灿,逢雨寂,第N场。豆瓣FM,公共兆赫,《走在雨中》,第四百二十九首。

“小娟&山谷里的居民”就像他们的名字一样,充满了清新的感觉。台北到淡水,动物园录音室,1977年夏天的蝉,鸣唱依旧。在经历过一场大火的动物园,伴着蝉鸣,用仅存的录音设备,开始一次逆流而上的旅行。无为而为的创作态度,简单自然的生活观念。他们在钢铁城市中吟唱质朴民谣,没有浮华和献媚,只有宁静与感动。有些人一开口就会摄住你的灵魂,让你把心放心交低。这是一种近乎神性,却又唾手可得的幸福

 


 

 

灵魂在这一刻被对等切割,一部分浸淫在如履薄冰的幸福里,另一部分流离在声色陆离的炎凉中。

 

 

似乎已经不大能够记起上一次心平气和、畅快淋漓的谈话是什么时候了。岁序更迭,内体像是被一支整饬而发的军队倾轧过一般,沟壑纵横。世界仍是这么大,想要说话的人却越来越多。一开口,满嘴的抱怨和诟病;一落笔,通篇的哀怨与凄叹。最初的时候,喜欢也乐意摆出端正的姿态说陈腐的大道理给人听。然而你来我往之后才发现,原来每个人都有一套言辞凿凿的大道理,奇怪的是,自己却听不见。同样的意思,万人就有万种措辞。于是,渐渐不再吐露半分心事,不倾诉也不倾听。越来越觉得与人交心是一件极为奢侈兼疲乏的事情。转身埋下一座城,关掉所有的灯。顾影自怜,姿势虽凛然,态度却不卑亦不亢。隐忍和缄默在寂凉时光的打磨下,成了如同呼吸吐纳般自然的行为动作。

 

 

或许该学着像电影里的梁朝伟那样,找一个树洞,把话说给树洞听。不需要旁人的应答,单纯地独白与自省。仔细想一想,谁能比自己更通透地了解自己呢?至于有法无法,有相无相,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龙应台写过一则散文,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虽然有人正在城市的暗处饥饿,有人正在房间里举起一把尖刀,有人正在办公室里设计一个恶毒的圈套,有人正在荒野中埋下地雷,有人正在强暴自己的女儿,虽然如此,幸福就是,你仍旧能看见,在长途巴士站的长凳上,一个婴儿抱着母亲丰满的乳房用力吸吮,眼睛闭着,睫毛长长地翘起。

 

 

幸福就是,孤寂地枯坐了一整个下午,肚子唱起空城计咕噜声讨的时候,接起一个电话平淡问道:“我要回来了,晚饭吃了吗?要不要给你带点?”

挂了电话,抿嘴莞尔轻笑,心下暖暖。饱暖生淫欲。忧愁啊烦闷啊苦恼啊,哪有一记挂心的电话和一顿及时且热乎的晚饭重要?幸福的时候,连等待都是心生欢喜的。

 

 

 

 

 

。||贰

 

 

一旦你发现一个孩子的自我意识开始增强,你会看到他在学习领域有丰硕的成果,但更重要的是,你会看到一个孩子开始懂得喜爱生活。——韦恩•戴尔。

 

 

凡墙都是门。不可否认,生活和生命在起初是不可辨认的。这句话念来很是熟悉,忘了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片段。总是这样,词句、声音、影像,呼啦啦的,毫无预警地便占据了大片唤作记忆的版图。“红海”喧腾,“蓝海”静远。所有的时刻都在保持着这样两种状态,有时欣喜,有时仓惶,清晰却又模糊的矛盾纠葛。体内纵横交叉着经纬分明的脉络,东南西北,哪个走向是生活,哪个走向是生命。大多时候,人是迷糊的。因此需要时常停下来,静静回顾,与那个消逝在弥散天光里的故我,作一场场清谈。

 

 

记得写过一段话,关于青衫薄,心事长的年少。

——年少时的早慧如今看来,多是悲观的,连给旁人的压迫也不例外。过于张扬,鹤立鸡群地压倒一切。大抵是在那时耗尽了牙尖嘴利的锋芒,而今在人群中多扮演旁观的角色。因为开始懂得去原谅别人,也包括自己。

 

人都有过年少轻狂的时候,然后在青黄不接的年纪开始怀念。在回忆里面,不断地追忆,期待遇见另一个不能再面世的我。做过一些梦,梦见在高三强压的教室里赶着怎么也做不完的卷子,很着急很着急,最后在着急中醒过来。逼出一身冷汗,喟叹出一口气,发现自己正躺在大学的宿舍里,按住胸脯还好还好。凌晨两点三十七分,对床的某人还在握着手机看小说,手机屏幕发出的光在床的一侧微弱地亮着。

 

 

——还不睡?

——睡不着。

 

 

这样的对话,时常发生。随性挑起,匆匆斩截。没有人会去追究睡不着的原因,就好像没有会去追究“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样的问题一样。因为,它们一样都是不会有答案的。前段时间看《甜蜜蜜》,90年代最成功抓住两岸三地中国人共通感情的爱情文艺片之一。电影未开始,便在屏幕上打出了一句话——一个人如果完全没有烦恼,活着也未必有趣。并不觉得,在电影的伊始,放上这样一句泛泛而谈的话,对整部电影会存在什么点睛之意。可是,这就是生活吧。电影里,张曼玉、黎明、杨恭如、曾志伟,他们的爱情烦恼;生活里,你的、他她的、我的,各色各样的烦恼。烦得睡不着,睡不着而烦。到最后,连自己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始作俑者。

 

 

烦,与寂寞一样,也成了一种状态。追根究底,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心头盘旋着怎么也排解不掉的焦躁和索然,一天复一天,悻悻然怏怏然。一会儿乖悖违戾,一会儿温凉若水;一下子振奋昂扬,一下子颓废萎靡。心中通明,且以此言,无外乎空虚二字。

《门徒》里,吴彦祖饰演的卧底警察阿力,提了疑问——吸毒,是因为空虚,那到底是毒品恐怖,还是空虚恐怖?豆瓣上,对于这部电影的评分只打到了7.4分,并不是一个很高的分数。然而,与同期看的《无间道》Ⅰ.Ⅱ.Ⅲ相比,瑰丽的罂粟花田、女孩纯净无害的眼神、被老鼠啃噬的尸体、注射毒品后的迷迭,以及刘德华饰演的昆哥为自己贩毒而辩解的越说越心虚的措辞——“生意是讲供求的,他们买,我们卖。我有叫他们吸吗?我有吗?我没有!是他们自己要吸!我又没有逼他们!根本不怪我们!要怪怪他们。我有逼他们吗?我根本没有逼他们……”显然,《门徒》给我的震撼是最凛然、最沉痛、最迅疾的。黑暗中无处藏身的悚然,太多血腥和丑陋的画面看得人头皮发紧,寒意从大脑皮层迅烈地传至脚趾尖,真实而无可抗逆的刺痛。

 

 

让空虚去失眠吧!让空虚去流汗吧!让空虚去歇斯底里吧!

 

 

我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会忘记张静初死后无人问津,而被老鼠啃噬尸体的画面;也不会忘记那个生活在一片颓萎墟骸里喃喃地说着“我饿了”的需要被爱的女孩。

 

 

一个让人刚烈,一个让人柔软。这感觉真好,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

——还懂得喜爱自己的生活。

 

 

 

 

 

。||叁

 

 

我不喜欢腻味的怀旧,我怕一怀旧就真的老了。可是——也许正是这样随性而为的怀旧,剐骨的沈思才得以变作不经意的拾掇,不占地时不染情色,所以才能如此生命年长、静水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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