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芭蕉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2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墨迹。

 

 

绿皮火车兀自的轰鸣作响,十号车厢二十五号座,坐在对面的三男一女聒噪的嗑着瓜子,喋喋不休的以一种令人作呕方式讲着的方言,谈着可笑的情话。坐在身边的女孩子刚刚打完电话,双眼疲倦。将棉衣随便在身上一搭便沉沉的睡去。

 

已是午夜,坐在对面的人依然在说着琐碎无关的对话。瓜子皮磕了一桌子。我将耳机插好,绵长的线荡在胸口,融进黑暗。方言被乐声隔在千里之外,渐渐地,意识模糊。门德尔松的大提琴声越来越沉重,如一个苍老的敲钟人,在昏黄的路灯下的雨夜,恪守着自己的信仰。

 

 

寒意在骨髓里蔓延。黑暗中有盛开的蔷薇锁链,银光明明灭灭。

 

第三次被冻醒。深刻的体会到了济南刺骨的寒冷。对面的人以睡去,我拉开行李袋,在寂静中格外的刺耳。身边的女孩亦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和我一起七手八脚的胡乱从行李袋里拿出了被单盖在腿上御寒。窗外是一片农村的小平房,安静的错落在阴冷中,缄默不语。

 

时间粘稠的流淌着,火车缓缓行进,到达下一个未知地。

 

 

 

 

 

 

末日。

 

 

八个小时前,我在考场中拿着卷子。看着人渐稀少。心中踌躇,是走,还是留下来。手中的笔不停的转着,划出烦躁的弧度。

七个小时前,去网吧疯狂了一场。

六个小时前,打包行李,却发现能收拾的东西,寥寥无几。

五个小时前,与室友们拥抱,分手。

四个小时前,躲着行李箱,抱臂等着同行的贱女人们。天晓得她们竟能如此之慢。一边拿着大包小包,一边抱怨着没有男人愿意为她们出力。

三个小时前,和另一个女孩默默的走着,看着贱女人们肆意的与男人调笑的嘴脸。

两个小时前,华灯初上,在陌生的地方吃了一顿不怎么丰盛的晚餐,解决的温饱问题。

一个小时前,坐在人潮涌动的候车室里,默默的翻着手机。

 

 

我开始描绘着回到家里的生活。曾经清晰地,现在却如何也回忆不起来。不知道在这个城市里,还有没有人记得我。被自己的城市遗忘,这是一件再可悲不过的事了。

 

 

她说,这是旅程的开始。

她说,这是世界的末日。

 

 

 

 

 

陌生。

 

尽管我爱她,但济南的寒冷让我有些难以忍受。

 

在家中宅了两天,帮妹妹复习功课。突然发现曾经学过的一切都不再是那么的手到擒来。坐在电脑前看《乌贼娘》。总觉得少了些什么。陌生感不可抑制的滋长起来。像野草一般疯狂地生长。

 

我开始思考,过往的生活。却寻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有人给我打电话了。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世界里少了很多我难以割舍的东西。什么时候开始,我渐渐的习惯了她们的流失。什么时候开始,激动变成了漠然,狂喜变成了沉默。什么时候开始,我笑着,看起来却并非这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我丢了从前,弃了以后。

 

我开始打起电话,耐心的拨号,却没有人应答。盲音掏空了我的灵魂。剥夺了我的听觉。最终我还是放弃了。我开始怀疑,倒底是什么变质了。

 

晚上和奶奶聊天,问起抑郁症的事。我让她放心,我没有阴郁症,只是偏执的症状很强烈。她接着问我,什么是偏执。我想了想告诉她,比如,我和你说话,不管你是不是无心的,你没有理我,我就会觉得你很讨厌我这个人。再比如,有两个人在小声的讨论着什么,也许与我无关,我会想他们在说我的坏话。再比如,我给我的朋友打电话,她却没有回,我就会想她们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受不了别人的冷淡。

 

突然间,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情。就像洪水日积月累的冲破了岩石的罅隙,溃不成军的昏塌成废墟。

 

她说,这样活着,你会老的很快。

我说,我知道,有些事情是控制不了的。

 

我转身向窗,窗里的芭蕉分外的苍翠,窗外夕阳已迟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