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种种。万念俱灰。

写给旧年，新年。种种，种种……

                          —— 题记

1

那些。旧年。

光明有时，黑暗有时。许多光明，遥远，单薄；而黑暗，又深邃，又繁复。

偶尔看到光明荒凉怒放，而黑暗风生水起。

那些光荣的，颓废的，那些璀璨的，荒凉的，那些无声的，喧嚷的，那些为之喜为之悲，再为之喜为之悲的旧年，都在隐忍之处绚烂枯竭。

总以为女子的隐忍要清洁一些温婉一些，可是看那隐忍，虽沾染着女子的脂粉气，却也是铿锵，孤绝，风骨如铁。

今日里，终于知道，有一些情节总是要沾着寒露，至尽头也依旧是寒露。

2

依旧。旧年。

听说，那些旧年里曾有过比倾城更加倾城的日光。这一刻里，很想知道，还会有比倾城更加倾城的光阴吗，或者比惆怅更加惆怅的光阴，都来吧，她迎着，然后再看这些光阴日日染上她的哀愁，微盼，潮汐，相思。

这光阴里，怎麽看都仿佛带了草木般绵延不绝的坚硬质地。这质地，有温柔的野性，有微醺的沧海。无所归依。那些沧海以及野性里散漫的热爱，尽沦落了，所以倾城也好，黑暗也好，都无妨，且许它慢慢凉着，慢慢香着。

再说。再说。这些凉，这些香，这些倾城，这些黑暗，等来世再续。

这一世，生在三月花开时节，生时午时桃花满天。却不想只见那一日花开，从此枝叶碧绿无依。兴许是因了这春日的作弄，生命所到之处，仿佛日日欢爱，却又仿佛从来没有识得过欢爱的模样。这景象，恍若春秋合一。

知道，世间很多东西，只是一个愿，纵有着千山万水的想念，却终是无法亲近。很多愿，在初时就未起，亦无法落，只存于虚幻。

而那些沧海，却也只能一边纵横着，一边沉没，她知道这些都是宿命。

3

对生命有热爱与厌倦的双重沉入。

她以为，她可以在这个世间绝望的活着。她可以，一边意兴阑珊一边姹紫嫣红；她可以，一边莲花一边淤泥。既然，尘不知所起，亦无需追问，那么，世间种种，圣洁有时，沉沦有时，只需尽情就好。

她喜欢这样一边凋谢一边生长，她以为这凋谢和生长都是最不可知不确定的事，里面定有无限深沉的美意，或荒芜漫漫，或昌盛微微。

她以为，这才是活色生香的世间所在。却不知，这一世，欢能有几欢，醉能有几醉。半世光阴坠入沧海，无香无色无音。所以啊，日后，能醉就醉了，能暖就暖了，无需节制欢意，亦无需怨明灭纷繁，苍生不安。

4

今日里，已是新年，却亦是如旧。

如旧。如旧。看哪里都是暖色暖香，却依旧是找不到可去之处，不知哪里有合着自己意的朝夕。

新年的光阴跟旧年的光阴一样，白日的光阴跟夜里的光阴也是一样，都要安安静静的度，不能起一丝不安分的意。一本书，一杯清茶，一支曲子，间或在黄昏的霞光里熬一锅清香的米粥，放上银耳莲子红枣，看腾腾静静的房间里漫起层层叠叠的米香。

坐在些许黄昏意的藤椅上，闻这米香，想起电影《米香》里的那支曲子，那支叫做《遇见》的曲子，听了好久，闲时亦会跟着一遍一遍的哼唱。记得当时听这支曲子的时候他说：喜欢《遇见》，有一种气息所在，下载在车里，可以一遍一遍的感受，那是很安静很朴素又很澎湃的忧伤。

这一刻，管它窗外的潮汐是否还在芬芳或者隐没，只闻这清幽米香，只简朴的在这日光或幽深的夜里一次次的暗起情怀，一次次的以身体的温度写意这些时光深处的凋谢，暗洁。

5

如旧。如旧。又再遇这旧旧的新，看这里，无论颠簸欢喜，还是有着旧的模样旧的味道，却是早已弃绝铅华。

有一个笔记本，是读书时用的，喜欢一边读，一边记，喜欢阅读时那些瞬间来临的片段情节，喜欢这样不经意间偶遇的情怀。偶遇，当是那番最无意来临的涟漪风情，有相思之意，想一再回望，想一再记得，所以要一些记录。

旧年的笔记本是用紫色棉布包裹，镶着大红色的边，四周用米色粗麻绳缝制，这个本子整整做了一个下午，内页是洁白的纸张，偶尔放入一张黑白图片，都是她最喜欢的。

前些日子又做了一个，这次是用大红色灯芯绒布做的，镶黑色的边，用极其粗糙的黑麻绳缝制，感觉有沉没的温柔，感觉光阴在其间时时温暖时时欢喜时时空荡时时残影。

在这里，她写下：愿醉，愿深深醉。愿喜，愿深深喜。如若遇悲，亦要深深悲，再深深悲。写完，觉得世间怎可以一再的给予她这般寒暖无常的恩赐，所以又再起一行写下：这一年，惟愿朝夕安好。

写下这些字的那一天是腊八，今日里再打开却已是立春的节气。无语，无字，再轻轻合上。

6

世间种种，皆为恩赐。要这世间，就必要这恩赐。

生命，就是这样的给予，和来去。她已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