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宋未未的时光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4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我闭上眼睛,我打开了手。

手,被他轻轻握住,眼睛,被一张热热的唇吻住,我正慌张,只觉得自己被搂得紧,再然后,是我冰凉的嘴被轻轻一碰。

眼泪混了眼泪,在这新年的钟声里,我收到了这永生难以忘记的礼物。

那天,我们牵着手走了一夜,没有人提爱,没有人提不爱。

天很冷,风刮着,在北京的冬天里,我的心里燃着火,烧着,烧着。

这是世纪的冬天,我尝到那种五味杂尘的滋味,亲爱的,亲爱的。我在心里默默念着。

而这虚幻的一切只有一夜,第二天,我接到宋未未的短信,他说,走,跟我去机场接莫小湖,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她被法国男子抛弃,不过去跟人到普吉岛渡了一个假,然后失落地回来了。

曾经,宋未未当着我的面把莫小湖的东西扔了又扔,把她骂了又骂,可是,她的一个电话,他便拉着我去机场接她。

这次,我轻轻地拒绝了,我说,对不起,宋未未,我发烧了,你去接她吧。

接下来,我又看到金童玉女出现在校园里,她尖叫着,坐在宋未未的单车前,穿过四月那些杨花,我一个人躲在那些晒满了白被子的楼顶上,吹着箫,看着卡尔维诺。

我的萧声幽咽,似一个女子在宋朝里行走,在那些断肠的黄昏里,她在想念谁?而谁已经忘记了她?

此时,我们离毕业还有三个月,宋未未久已经不再给我发短信,莫小湖联系出国,我也联系出国,是的,我姑姑在英国,她早就说过,来,来英国吧,在姑姑年轻的时候,她爱上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到了英国,从此,姑姑一生的志向就是去英国,如今她一个人在英国,因为她到了英国之后才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

我办着去英国的手续,莫小湖办着去美国的手续,只有宋未未,他黯然地对我说,你们都要走了,你们真狠心。

不,不是我们狠心。

是的,如果他爱我,如果他对待莫小湖十分之一的爱对待我,我都不会走,爱一个人,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如果他说,留下来,留下来,我是不会走的。

可直到他送我上飞机,他还是笑着说,你一个人到外面要珍重,你回来时,咱们还去喝酒。

却原来,他只道我是酒友。

我轻轻笑着,宋未未,你能抱我一下吗?

那次午夜的拥抱,是我和他全喝醉,如今我想清醒着,让他抱一次。

他哈哈笑着抱了我,然后叫我小破孩,说我总是穿得这么中性,男人怎么会喜欢?说这话的时候,他却一脸忧伤。他的忧伤来自于他的爱情,而我的忧伤来自于他。

在我进安检的那个刹那,我问了他一句话:宋未未,你有没有,有没有一丝喜欢我?当时,好几个人看着我,空气好象静止了一样,是的,宋未未,你有不有一点喜欢我?

是一秒,还是十秒,我们静静相对,或许我们上世曾相遇,或许曾经错别的意中人,所以我才明白,什么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宋未未,他没有答我,我转了身,眼泪就下来了。

我跑得很快,好怕谁要追上我一样。

宋未未,他不知道,我逃开,也是因为他。

到如今,指冷玉笙寒,我只有裹紧了衣衫,来时路,去时路,一个人慢慢走。

英国。多年之后。

我读完书,又在英国一个公司里做到高层,之后,被派往中国任总监。

彼时,我仍然一个人,偶尔陪姑姑喝咖啡,或者去剑桥划船。我们都喜欢幽静。姑姑说,为什么许氏家族的女人都要学会等待?

而陌上花开似锦时,我却总是错过

回国后,我驻北京,每天和形形色色的老总打交道。他们要代理我们的产品,这其中,包括一个温州男子。

他四十岁,我并不记得他,可因了他身边的女子,我便记得他叫徐生。

这个徐生,有四十岁男人的自得与骄傲,大概因为有了钱,又能哄女人开心,所以,他脸上浮现出动人的颜色,那是中国男人得意后的颜色,非常浅薄,又非常让人看轻。

他身边的女子是莫小湖。

隔了多年,我依然认出了她。

她还是这样轻浮艳丽,着装风格一直延续到今天。

他们请我吃饭,进门的一刹那,我们便都呆了。

是她先轻声叫了起来,然后蝴蝶一样飞了过来抱我,此时,我的心里,与她隔了多少年的尘烟,我以为,她或者出国,或者已经与宋未未结了良缘,万万不能想到,她与这样的老男人混在一起。

是徐生买了房子和珠宝取悦于她,她分到一个歌舞团,跳不下去了,歌舞团解散之后,她跟了好几个男人,都是有钱男人,她留在北京不容易,靠自己,大概一辈子是买不起房子的,所以,她跟了他,有车有房子。

我看她抽烟,有种堕落风尘的美。

任何人没有权力指责别人的好与坏,如同我选择出国,选择逃离,而莫小湖告诉我,宋未未去了广州,此去经年,她与他,联系甚少。

她给了我他的手机,然后说,他与我常常提起你,你们是知音呢,一起读过什么卡尔维诺。

做最早的班,我飞抵广州。

是的,我再也等不及,我要去看旧人,这是我第一次来广州,两个半小时,广州在眼前了,白云机场,我打电话给旧人。

是我,我说。

你是?宋未未已经听不出我的声音。

呵,央夏,我说,我是央夏。

他尖叫着,央夏,你在哪里?

再见,是在广州的天河城门口,他说,这是最热闹的地方,我希望可以穿过红男绿女看到你。

过了多年,他依然这样文艺。

我以为我会很激动,或者掉眼泪,但都没有,他接过我的包说,回来了?然后,牵我的手去珠江边上看夜景,夜景这么美,珠江的水流着,星海音乐厅里有琴音传来,我们并肩走着,我说,这么多年,这么多年过来了。

有谁说过,旧人不适合相见。

此刻,我多么心酸,他胖了,有小富即安的动人颜色,他说话带了广东腔,接电话时,完全是粤语,我听不懂。

夜深了,我们开车,行进在滨海路上,榕树一棵接着一棵,有几百年了吗?它们长了胡子,垂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榕树,这些高大的榕树在北方是被种在盆景里的。

从北方到南方,从那些胡同到这些高大的榕树,我们一起走过的时光里,我们之间纠缠了多少爱情呢?

他接了电话,说,好,我一会就回去,你们先睡。他回过头,是我太太,广州人,娇小玲珑,没有我,睡不着的。

我轻笑,然后让他早点回去,我只说来广州办事,明天还要赶往上海,我说谎说得这样从容,以至于我怀疑自己说的是真的,可是,我知道我只是为了掩饰而已。

他决定明天早晨请我吃早茶,我笑笑说,谢谢。

我以为惊天动地的见面在这样凡俗的对话中结束,我甚至没有等到明天,而是买了当夜的飞机票飞回了北京。

有一种东西真是可怕。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说的是光阴。

上一篇:棋子     下一篇: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