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做梦与你于空旷山林中相遇。亭中小坐，煮茗会逢。夜间暮色清欢，鸟鸣蝉噪，省却冗余话语。并行一段蜿蜒山路，相顾无言之时亦知晓并非孤身一人，便也无了惶恐之觉，闲暇之余甚感安心。我知你是个步履坚定的人，荆棘野草阻挡了归路也在所不惜，泥石抖落踉跄几步又需继续垦拓。如此以来，你也总小心翼翼地亏空，恐惊了林间鸟，水底石。你依旧是这么一个不卑亢的少年，只因凡事在心中皆有数，抑或者说皆成定数。我步行于你身后，看你额前散落的碎发被汗水浸润，浮芒中像是独曳风雨的无根枝草，空有城无他声。微俯的侧脸刚毅不争，青山眉黛发白水雾，氤氲你眉眼如芒。洞悉一切的眼神莺歌流转，你看周遭大片的灰涩，惟你是鲜红且富有色泽的。脚下泥土只需延伸，我便可抵至你身旁，决意不自辞。渔歌晚唱，深山人家灯火点点。你面目柔软如孩童，翻起的裤脚卷进一枚暗香，心思平蛰。经年行路，九年之久。

于一阵悠转醒来，窗外花点绿丛，辛香迎面。心宽之余定义了爱人容颜，手触及桌台打落了未及闭合的书，纸张零散铺陈一地。红色淡描的字迹，是藏匿于口袋深醒不起的一纸空欢喜。顾城的小诗赫然眼前“路是这样窄吗？只是一脉田埂。拥挤而沉默的苜宿，禁止并肩而行。如果你跟我走，就会数我的脚印。如果我随你去，只能看你的背影。”似是与梦境遥相呼应，自空灵山川传来的暮之回声。与你寄的信大都封存已久，再执手翻看亦存嶙峋余温，只冷情如人内心，谁可消融。而我时常需要一座高岗，有纵身而跃的快感，不发音，不留守，不自伤，也甩却妄自的念想。山崖下尽是你温良眉目，如我稍不防备即粉身碎骨也甘愿沦落的一杆素尺，相濡相忘，明日天涯。衣袂飘飞的年代，他汲雨打马而来，爱人眉眼，温华切切，缘何他生少年，她为你冷了目，她为你描了眉，她甘自义无反顾别恨惊生。只知已故。

你看孩子的世界美好至此。顾自称王称侯，开口便是一座城池，自导自演下的满心欢喜。你看他们亲密如此，没有情横亘其间定是生生不息的坚定。我是失了音抑或是冷了智，竟早早不想言多话杂。那个名为昭佩的女子描半面妆以挽回残局，然事与愿违也只可空守深闺。千钟情怀付谁说，桃花折幽香无处消宁。半艳红唇如血滴，残妆补意，谁堪尔。如此离殇怨耳，不如迟待。想要采撷一朵蔷薇连同信纸一齐遥寄，只是未久便已枯败，残枝剩叶，入梦亦是冰凉。催花未歇花奴鼓，酒醒已见残红舞。大抵如此。来回的车上我总想就此机毁人亡，无一人生还最是好，如此也便无了负荷承担。掠过的幻想在眼前尽数拼凑，一副你眉眼，瞳仁里掩映半江灯火，情深深几许。白昼黑夜不比你，自持老去。诗人拣尽他的山色只等爱人归来，年生迟岁，时他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