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久远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4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似乎每一个故事都在夏天开始。

 

第一次约会的地方,阳光里没有任何杂质和灰尘,蝉声稀释在浓郁的碧绿里,蔚蓝的憧憬在心里流淌而过,微湿的两双十指交扣的手心,兴奋喜悦的思绪仿佛手里握着饮料的气泡,欢快的翻越跳腾着。最后他给你拍了一张照片,镜头里的你矜持的抿着嘴角,时光那么温柔,足以老去所有的往后。那些细节现在想起来,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一切都过去了。而你还记得那样老照片,旧城墙,秦淮水,还有,挥之不去的蝉嚣。你说,在遇见他之前,你一直以为爱对你而言,是等同于奇迹的词。

 

每一次的拥抱,亲吻,或者抚摸,他都心疼你太瘦了。后来午睡的时候你被吵醒,赤脚走到厨房,只见着他那么蹩脚的熬制着浓汤。你把肩膀靠在墙上,就那样凝望着,下午四点的斜阳照耀在瓷砖上,那么的晃眼。仿佛一闭眼,就会掉下泪来。周遭那样的寂静,连呼吸都能够闻见,天寒地冻,也那么温柔。每一天清晨醒来,你都走很远的路,去买一束蓝白色的桔梗。回到公寓后,见他已经醒来,整理好房间,煮好了咖啡,拉长了收音机的天线,放着低沉的爱尔兰音乐,空着的花瓶装满了水,只待插上一束桔梗。日子安稳的让人身心愉悦。

 

如果这一生,眨眼就能过。所有所有,也就能够长久。明知道永远这个词太沉重,可你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明知道再强大的人也无法控制未来,可你还是想期待奇迹的存在。

 

而禅宗说:执着如渊,是渐入死亡的沿线。

 

最后一次出行,你们去看海,高高低低的潮汐好似叹息。你踏入在清浅温顺的微波,盘旋的鸥鸟凌空翱翔,森林蜿蜒想海岸,海水有着令人窒息蔚蓝。少年闭上双眼吹起了口琴,而你试图关闭自己流泻的心,蓝白色的桔梗花消散在海风里。那之后你再没看见过和他一样的瞳孔的颜色,反复揣摩后你想那其实更接近热带浅海的蓝。任何一个海滩故事里都会有他那样的少年,只是你们的结局中,所有人都猜不到最终延伸至哪里。

 

道过晚安的每一个日夜,在一起的时日又减少了一天。记忆惘然。爱人的方式太重要,以至于有时它决定了爱情的去向和终局。而你太具备情感,一个人若是太具备感情,反倒是一种无法弥补的缺陷,刚烈决绝,锱铢必较,伤己及人,满盘皆输。注定你是孤独的朝觐者,流浪是唯一的归宿。是谁说,这世上所有不存在更为长久,所以你以此为基准,太深刻的感情,无法承担,只好逃离。你选择不告而别,独自散漫的浪迹天涯。离开的那天,你紧拽着命运给你的单程票,踏上未知的旅程,那样恋恋不舍,而又义无反顾。后来在千里之外的异地清晨你醒过来,窗外涌入街市的声响,气流,水声,叫喊,与车鸣。密闭的空间被流动的声光填塞,黑胶唱盘在那一刻停止旋转,愈发显得空旷。陡然惊觉那个被爱而又无爱的人竟是自己。喧嚣的,都已沙哑。

 

谁在你心里放冷枪,空空荡荡。爱恋不过是一场高烧,思念是紧跟着好不了的咳。而到底是那样比较孤独,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酒暖回忆思念瘦,任谁也无法撼动半分城池。还是心里住着爱着的人,却始终无法向爱靠近,是永远也回不去的故乡。跳上绿皮火车的时候,你把戒指从无名指上取下,穿过银链坠在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在夜行火车的汽笛长鸣里,在西风的袖袍中,在夕阳的咽喉里,在琼花沉浮的雾霭中,在每一段疏忽而过的景致,淡然抚摸着戒指上的刻痕,是属于他的名字。人们说,名字是最短的咒语。而你只能在这种作弊式的幸福里,千里万里念他安康。

 

但其实,你们不懂得。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独自的旅行。即使有人相伴,终究会各分东西。我们可以彼此分开,却永远也无法彼此忘怀。像桔梗花的花语,无望的爱,以及,永恒的爱。

 

时光匆匆流去之后,他的朋友小心翼翼的问起你。辛辣年少的全部汁液,在季风里干涸,无数的雨天,容纳了当年枯萎的梦。他那样回想你,谨慎,逃避,孤独和单薄。像云淡风轻的从容,接近无动于衷的沉默。他说,一想到你,忙碌的生活变得空荡荡的。像是做了一场太过冗长的梦,我伫立在人生的街头,并伸出随时准备拥抱你的双手。而你却走失在路的尽头,连同好久以后的别来无恙。就像潦草电影的收尾,留下刻痕和索然。梦太深,而我只能在里面踱步。万般无奈,却是我唯一无法治愈的内心顽疾,靠着读取梦里的你聊以安眠,醒去又妄自攒眉千度。

 

在最厚重的寂夜,在最深情的梦里。他轻轻转动着无名指上那枚老去的戒指,你在心里,而自己已经随着那年的你走失。你在心里,你在心底。不能用语言怀念,不能用回忆叙述。你只会贯穿在忙碌而又空荡的生活里,还有无法醒来的梦中。

 

世界上有太多的事物,即使伸出手感觉似乎已经紧握,也还是会从指缝中不可挽回地溜走。譬如记忆,譬如你。

 

那般的深情在睫,孤意在眉。爱冻结在经年累月的沉默里,好像藏着一个血肉模糊的的伤口,却找不到纱布可绑。他对朋友说,即便回忆残存,留下吉光片羽,也不会把你盛大。再也不会,提起你。再也不会。而这些,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初夏的急雨,错落的藤蔓,修缮的庙宇,偶遇的樱花,睡不着的海,还有提琴少年……镂空的时光让海风吹灭,记忆的汪洋里全部都是废墟,那样的零零碎碎,那样的不可挽回。后来你独自去看电影,最后却只记得一句话。“不要在十六七岁谈恋爱,因为那个人会是你最爱的人。”像是突然闻到海风的气息,咸湿的泪那样急促的打碎了思念,蓄谋已久。

 

很多年后,你在黄昏落单的十字路口。突然觉得莫名的熟悉,像是好久好久前的梦境,若有似无。陈年旧事涌上心头,玲珑年少逼近胸口。人山人海里,你用手掌遮住了肿胀的眼睛。

 

 

 

END

爱是不能够回头的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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