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落地花凉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4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你的前世落地生花,我的今生光阴微凉,这一袭广袖舒展的错落时空,咦咿呀呀的上演。吾不言,不喜不悲,掩耳盗铃般的偷换了属于谁的光年?
 

桨声灯影里的岁月不可谓不美,以湖泊做镜,投影出美目顾盼,淡扫蛾眉的伊人妆。一个不小心,就迷了谁家少年的眼。所有的人都说沐安溪是极美的,盈盈柔肠配着嫣然面,总是会生出一种如画般的安宁。沐安溪亦是知道自己的美的,二八年华的女子,正当春风得意,况且又是这般的倾国倾城貌。却是不知为何,愈是欢喜,就愈加不安,惶恐到无以复加,心底似是住着一个不成形的恶魔,要把自己割裂,在梦境里,时常会出现如下对话:
“你是谁?为何会寄居在我的身体里。?”
“你是谁?清儿呢?”
每一次,沐安溪都从梦靥中惊醒,这个时候,季奕风总是会迅速的来到她的身边,揽她入怀。一遍遍的唤她的乳名“溪儿,溪儿,不怕。”
沐安溪自幼时起就住在春雾缭绕的秦淮河畔,许是胭脂粉泪侵染了河水,那里的女子多有一股淡然的优柔之气,沐安溪生在钟鸣鼎食的官宦之家,有一双宠爱自己的爹娘,甚至于,拥有那个令所有女子为之含悲的季奕风。然而,沐安溪知,自己不快乐
不快乐的根源就是那与生俱来的噩梦,梦里那个叫沉弋清的女子,虽然总是看不清她的面容,沐安溪却是暗呒她与自己的关联绝非毫厘。这日日形同鬼魅般如影相随的梦靥,使沐安溪养成了清清冷冷的性子。与琴瑟缠绵,书籍为伴,闲来调筝,亦或洗砚临字,临的最多是那阕《雁邱词》“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这些词句潺潺若溪流从指间绽放,好似有前世今生的味道,痴痴缠缠的,却总是半面妆容,令人不得要领。沐安溪自己也不甚明白,这悲悲戚戚的一首词,怎么就总是挥之不去。
沐安溪最不喜与一不甚明朗的情绪纠纠结结,虽然自己并非豪气洒脱的女子,然而,那是曾经无限希冀的摸样,虽不能万全,终究还是愿意尽力为之的。
纵使山青眉黛,岁月静好,沐安溪的宽宏欢喜里并没有多少内容,而,季奕风却是难能可贵的存在,从竹马青梅的绕床嬉戏到今时今日的心心相印,沐安溪深知,那个人,终是要与自己尘埃落定,携手连理的。沐安溪的心底是愿意接受,若这世间,必当有这么一个人,季奕风,的确是最合适的。
 
 

淡烟流水擦过苍穹,和风日暖的时候,季奕风绾了沐安溪的手去郊外的别山里踏青,沐安溪许久不曾外出,眼底有着掩饰不住的雀跃,一路难得笑闹非凡,季奕风习惯性的纵容她,絮絮的和她念叨着,在粉清如玉的杏花林里停了下来,季奕风安顿沐安溪休息。沐安溪盯着季奕风冠玉的面容,随兴而言“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刹那间,又住了口,半边脸已是绯红一片。怎么也念不出后面的半阙“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休。”沐安溪暗念,若那陌上少年是季奕风,定当不会有那被休弃的时候。季奕风看出了沐安溪的窘迫,一时玩心大起,调侃到“溪儿,我既然已是你的陌上少年,你何时才能将身嫁与?”
沐安溪一时气结,又羞又囧,提了绣花罗襦的裙摆,簌簌踏着一地春色跑开。季奕风看着远去的那抹丽影,眉梢沁了暖意。已是许久没有见过这般孩子气的沐安溪了,自从三年前,沐家府邸发生火灾,夜深人静,不知谁打翻了烛台,熊熊烈火虽然后来被扑灭,不至于蔓延,然而,溪儿,在大火中被救出时有过短暂的昏迷,醒来之后就变成了这样寡淡冷清的性子,起初都以为是受了惊吓,可是后来溪儿的个性愈加乖戾,甚至于可以整天整天的沉默,季奕风想尽了办法,依旧不能挽回曾经那个笑靥如花,安恬柔美的沐安溪,最终只好随了她,只是,时时的陪伴在她身边,自小相随的情分,已经让沐安溪深深的根植在心底,季奕风知晓此生他要娶的妻子必当是沐安溪的,于是,对她除了怜惜和宠溺,越发的纵容,他只愿能够怀抱这柔嫩清新的女子看细水长流,若如此,当足矣。
 

是日,惠风和畅,霁阳清清,沐安溪端坐在雕花阁楼的穹角,执书浅读,眸目停顿在春日池中戏水的鸳鸯身上,交颈和鸣,这端然的水乳交融,期盼的可是温润谦谦的那一位?沐安溪无端的觉得发憷。季奕风找到她的时候,沐安溪依然是那样的姿态静止,宛若雕刻的美人图,季奕风裹了她微凉的手,一步一步的行至窗前,临笔在洒红的庚帖上写下“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沐安溪抬起惶恐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最后却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季奕风了然的握紧了她的手。

沐安溪穿上大红嫁衣的那天,空气里漂浮着吹不散的花香,喜蔓遮在眼前,红的耀眼,悄悄的从缝隙间探出眼帘,能窥到身旁的男子,剑眉星朗,气宇轩昂,是梦里千回百转的摸样,却是不知为何,那股心悸一阵一阵的袭来,体内那个叫沉弋清似是要拼尽全力冲出体外。沐安溪深感无力,忽然之间,厅堂内一片黑暗,扑簌簌的烛花仿似落了一地,沐安溪的眼睛聚焦在某一点,越缩越小,而后阖起。

 

恍惚间回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那里衣香鬓影,花团锦簇,自己裹着复古素花的小旗袍,婀娜的端着高脚杯小口的抿着红酒,无所顾忌的和身边搭讪的男子调侃。似是突然间感应到怪异的视线,回身就看到了那个男子,深邃的眸子,紧紧的所在自己身上,仿佛要挖出一个洞来,那样热烈而富含深意的眸光令人忍不住战栗,敢于向世俗挑战向来是自己的个性,于是果决的迎着那个身影走去,却是在下一刹那,所有的事情都面目全非,满地的水晶灯碎片,跌入的那个安稳熨帖的怀抱,手心里攥紧的衣角,醒来之后自己就变成了沐家大小姐,而在昏迷之前跌入的怀抱,攥紧的那抹衣角,主人就是而今一直陪在身侧的季奕风。

好像所有的谜底都已解开,那个时时在梦境里出没的女子,总是患得患失的乖戾,似是都有了落脚点,沐安溪和沉弋清,一个前世,一个今生,隔着不同的光阴重叠在彼此身上。却是命定的身边依旧是那个男子,那个在前世里被唤作季奕风的男子,只是今生和他的情缘未及挥笔成章,依然结束。许是冥冥之中的缘分,未得定论的姻缘转回千年,还是得以牵连。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邂逅原本应得的那份爱恋。瞬间顿悟,无论是沐安溪,还是沉弋清,书了这前世今生的章节,不过是为了那个春闺梦里人,既如此,前世亦或今生,只要身边的那个人是他,置身何处,又有何意义?

 

沐安溪醒过来时,映入眼帘的,首先是那玄色的衣襟,被自己攥在手心,温温的散发着迷离的气息,一切恍若南柯一梦,注视着季奕风疲惫的面容,沐安溪倾身环住了身边的男子。他已经是她的夫君了。从此,她只是沐安溪了,依旧会为他绽放成一朵玫瑰。

前世,亦或今生,且共流水负前尘,梦里不再一晌贪欢不知归。沐安溪,沉弋清,都不过是这样的一个女子,得白首一心,盼着与季奕风系了相思共余生。

落花抚过庭院,吹起一地微凉,光阴婉转,此去经年,结了相思盅,莫负今宵良辰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