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霍乱时期的爱情》
“任何年龄段的女人都有她在那个年龄阶段所呈现出来的无法复刻的美。她因年龄而减损的,又因性格而弥补回来,更因勤劳而赢得更多。”
“当时,他还太年轻,还不知道内心的记忆会把不好的东西抹掉,而把好的东西更加美化。正是因为这种功能,我们才对过去记忆犹新。”
“费尔米娜,我为这个机会等了51年9个月零4天,为的是再一次向您表达我的誓言,我永远爱您,忠贞不渝。”
一、
当阿里萨第一次见到费尔米娜时,他十九岁,而她只有十五岁。他给他们家送电报,出来时看到坐在门廊里朗读的她,“那偶然的一瞥,引起了一场爱情大灾难,持续了半个世纪尚未结束。”
她的出现,让他患上了一场类似霍乱的相思病,从此他的世界除了爱情再无其他 ,他的人生意义就剩下只为得到她,只为有一天可以有机会向她重申“永恒的忠诚和不渝的爱情”。
而对于费尔米娜来说,情窦初开的年龄,平时的严格管教 ,父亲的极力阻挠,这样的恋爱更像是一场冒险,让她觉得新鲜刺激。她只是爱上了一个幻化了的影子,沉迷于自己的想象。
他们的所谓恋爱,也无非就是通信,彼此将信设法藏在对方找得到的地方,他等在她可能经过的路上,远远地看上一眼。
当有一天 ,她真正近距离地看到了他,她失望了。——“她回过头,在距离自己的双眼不远的地方,她看见了他那冰冷的眼睛、青紫色的面庞和因爱情的恐惧而变得僵硬的双唇。他离她那么近,就像在弥撒躁动的人群中看到他的那次一样。但与那时不同,此刻她没有感到爱情的震撼,而是坠入了失望的深渊。在那一瞬间,她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对自己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她惊慌自问,怎么会如此残酷地让那样一个幻影在自己的心间占据了那么长时间?”
就这样,这场延续了两年,幻梦般的爱情以费尔米娜的骤然惊醒而告终。
二、
而恰在这时,乌尔比诺医生出现了。用现在的说法,这是一个“高帅富”。仪表堂堂,学识渊博,弹一手好钢琴,更要命的是,还有显赫的家世。与其貌不扬的小电报员阿里萨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可费尔米娜却不喜欢 ,不仅仅是不喜欢,甚至是反感。因为高傲,更因为她讨厌被别人操纵,她始终觉得他与父亲是同伙。
费尔米娜的父亲虽然很有钱,但他只是个卖骡子的商人,又是外乡人,与他所向往的上流社会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他如何肯放过这大好的、也是唯一的接近权贵的机会?如何不拼了命地要促成这桩婚事?
因而,她最终还是带着万般的恐惧嫁给了这个完美的医生。
他们之间没有爱情。至少是,当时没有。
“他心里明白,自己并不爱她。同她结婚是因为喜欢她的高傲,她的严肃,她的力量,也因为自己的一点虚荣心,但当她第一次吻他时, 他确定,没有什么可以阻碍能阻止他们建立一份完美的爱情。”
三、
阿里萨的爱是炽热的、偏执的,带着焚烧一切的危险性,而乌尔比诺给她的婚姻却是安静的、平缓的,像是表面平静的溪流,虽说偶有跌宕,也不时会遇上暗礁,但却不影响它向前流淌。
他们过着人们眼中的幸福生活。因为他们都认为让别人看到自己幸福生活是一种胜利。
费尔米娜说:“社交生活的关键在于学会控制恐惧,夫妻生活的关键在于学会控制厌恶。”
乌尔比诺认为,夫妻之间的矛盾源于婚姻本身的性质,“一项荒谬的、只能靠上帝的无限仁慈才得以存在的发明。两个完全互不了解的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性格不同,文化不同,甚至性别都不同,却突然间不得不承诺生活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分享彼此也许注定有分歧的命运,这一切本身就是完全违背科学的。”他说:“婚姻的问题在于,它终结于每晚做爱之后,却又在第二天早餐之前必须建立起来。”
婚姻就是磨合的过程,是恒久的忍耐。像所有代表“世俗”的爱情一样,当彼此的忍耐已形成一种习惯,当彼此性格的棱角都在岁月的打磨中殆然尽失,他们也终于达成了和解,并开始相互依赖,呈现出和谐幸福的一面。
他们携手度过一生,直至死亡把他们分开。弥留之际,他用尽力气对她说:只有上帝知道我多么爱你。
四、
“我对死亡所唯一感到痛苦的,是不能为爱而死。”
失去了费尔米娜,阿里萨觉得自己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他的童贞在一个偶然的机会被夺走,却也让他发现,原来爱与思念的痛苦,可以用交欢来缓解。
渐渐地,他越来越放纵,五十年的时间里,他和622个女人上过床。最小的一个情妇年仅十四岁,像极了年轻时的费尔米娜。
他其中的一个情妇说“凡是赤身裸体干的事都是爱”、“灵魂之爱在腰部以上,肉体之爱在腰部以下”。
各种各样的女人给了他不同类型的“爱情”,“幸福的,贫穷的,高尚的,庸俗的,粗暴的,柏拉图的,放荡的,羞怯的……”
他在她们身上撷取“爱情”,却从不用心,他在肉体上背叛,灵魂上却死心踏地。
同样喜欢在作品中将主人公性爱分离的昆德拉,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写道:追求众多女色的男人差不多都属两种类型,其一,是在所有女人身上寻求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存在于他们一如既往的主观梦想中;另一类,则是想占有客观女性世界里无穷无尽的种种姿色,他们被这种欲念所诱惑。阿里萨无疑是属于第一种。
在他眼里,她是完美,是无可替代。
五、
如果说爱是一种习惯,婚姻是一种习惯,那么,想念也是。
即便是已拥有了自己的生活,却也不时仍会想起那个人来,在梦中,或者在下雨天,在曾经与他有关的那些地方。有某些不可言明的想念,悄然来临,刺痛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当然,阿里萨也是不会舍得让她忘了他的。他固执地生活在有她的城市里,不愿失去她的消息,远远地看着她。
为了她,他追名逐利,为了她,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自己的容貌和身体,他对自己衰老的恐惧就是担心先她一步死去。他在事业上努力,是希望有朝一日为她提供好的生活为配得上她的身份,他装修好自己的房子,也是为时刻准备迎接她住。
他写诗,不为获奖,只为宣读获奖名单的人是她。发现她衰老了,行动迟缓了,他心疼担忧,不为她的容颜,只怕没有机会再次向她表白他的爱。
他尽管一直放荡不羁,却始终将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他担心传言会到她的耳中。
他一直在等待,等待她的丈夫乌尔比诺死亡,等待向她宣告自己坚持不懈的爱情。
六、
当这一天终于来临,只是,他们都已老去。
隔着五十多年的时光回望,有一种岁月的沧桑和无力感。
像所有梦寐以求的东西突然降临时一样,未必能有想象的狂喜,迷惘、失重、还伴有微微的失望,很微妙的感觉,很矛盾的心理。
再一次,他用持续不断的写信,帮助她度过那些孤独痛苦的日子,让她认识了经过时光的历练之后不一样的他 ,重新开启了她深深埋藏的爱。
他们踏上了也许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次旅程。
老的症状是那么残忍而不可抗拒地出现在他们身上,而两个老人却如同患上霍乱一般迷醉。
当船长迷惑地请示作为公司董事长的阿里萨,船这样来来回回几时才停,“他用早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个日日夜夜之前就准备好了答案来回答”,这个答案就是——“永生永世”。
写在后面——
如果你能有耐性读到这里,那么,我要说:“谢谢你!”如此枯燥无趣的一篇文读下来,应该说是真的不容易。
一直都不是太喜欢读外国名著,应该说首先是因为自己的鉴赏能力,其次也始终相信它们原本的语言描述一定超过我们所能读到的那般平庸乏味,不能说是翻译者的水平,就好比我们读到的文言文,我们读的诗歌,我们能读出其中的好与美来,可再完美的注释都显得平白无味,这语言,多少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
年少时,为了读而读,更多的是因为觉得没读过一些说不过去。最近一些年就读得少了,年岁愈大,倒愈喜欢读一些轻松的,作为消遣性的。然而,却也有几本算是让自己特别喜欢的,会反复地翻阅,像《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像这本《霍乱时期的爱情》等等。
不能免俗的是,这次的再读,也是缘于马尔克斯前些日子的去世,因他的去世引发他的作品再次被热议。
相对马尔克斯的成名作《百年孤独》,我更喜欢他的这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我想,这也缘于自身的阅读能力吧?我读它,也只是以女人的视觉来读,尽管也知道书中通过爱情这条主线,隐藏了五十年时光变易带来的山河变化,以及其中有着太多的隐喻,可所谓的“白鹭立雪,愚人看鹭,聪者观雪,智者见白”,我本是愚人。
也因此,只敢有“读”,以自己的方式记录,仅仅只是记录,不敢说是“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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