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爱未老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2-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我是个贪爱的孩子,或许,只有爱能成全内心存在的孩童,才能够在这世上有所依靠——锦瑟     (等待)     向北有一家店面,面积很大。一楼经营红酒和茶,二楼有三个单间,一间茶室,一间红酒吧。还有一个单间,室内装修豪华雅致,都是用收集多年的老旧黄花梨布置,让人心生暖意。     向北的店里从不车马喧嚣,也不同时接纳两间客人。她店面有小妹照看,来客人时都是向北亲自照顾。     向北的茶与酒价格昂贵,所以从不与穷人有任何交集产生。偶尔来个买酒买茶的散客,一打听价格,基本上是扭头就走,或者夺门而去。     向北的店在这座小城中很有名气,成了达官贵人争相所去之地。     她的店有个奇怪的名字,“问…”但凡店里凡人总是会问,“问”是什么意思。向北淡淡的答,问前生,也问来世。     偶尔 ,也有酸文假醋之徒,摇头晃脑来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向北心里冷笑,终不能明白她所要表述的真实想法。     今天,是向北三十岁生日。别人都看不出她已三十岁的年纪。未婚女子,不在烟火中煎熬,总比同龄人显得年轻许多。     她在等待,今晚,她辞了所有来电预定的客人。她很寂寞,自己想给自己来庆祝生日。     一杯红酒,波尔多。向北跟自己说,口味不错,入口绵长。一杯拉菲,味道很怪,刚喝口感酸涩,到嗓子时方觉得甜。这是向北的宝贝,只有最值得交往与信赖的朋友来时向北才会开这种酒来品尝。店里的波尔多与拉菲,大多是在船上灌装的假货而己。     向北脸微红,抱起心爱吉他。唱李行亮那首《白首不相离》“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在等待,唱完时有大滴泪落下。谁都不明白,这个寡言的女子,除了会品茶,说酒,还会做几个拿手私家菜。她成了很多人眼里的上品女人,她什么不缺,却又不知道一直在等待什么。     (向北)     向北七岁时,母亲跟心爱男子私奔。撇下患病父亲,父亲不愿忍辱负重偷活于世,把向北托付给姑姑,一瓶农药结束了三十五岁的生命旅程。     那天,向北成了孤儿。姑姑把她接来这座城市,虽然陌生,但又感觉得到温暖。     向北上学时,体育很好。有一段时间,剧烈活动后会莫名晕倒。姑姑很疼向北,带她到省城看病,结果诊断为先天性心脏病。医生有些严肃表情,告诉姑姑,此病不可多动,适合静养。     姑姑家还有哥哥,对向北关怀细致。除了做生意的姑父长年不回家有些遗憾外,向北在姑姑家是幸福的。     向北常发现姑姑夜晚在房内偷偷落泪。姑姑以前是剧团演员,会在晚上穿上戏衣,低声唱着《天仙配》。“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     长大后的向北也会一板一眼的唱上一段《女附马》“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直到有一天,姑姑拿着离婚协议书,再也止不住,失声,痛哭。     哥哥紧握着向北的手,说,向北,不要哭。向北,泪如雨下,她,看不懂人们常说的爱情。     第二年的春天,姑姑查出了乳腺癌。她是个热爱美好的女子,不愿意切除病灶,只做保守治疗。     姑父已再婚,瞒着年轻女子,悄悄来探望彼时发妻。姑姑只是落泪,轻抚姑父几许白发。然后说一声,还没看够呢,怎么转眼老了。     姑姑起身,强打精神,非要给姑父再唱段天仙配。姑父跪下,说云儿,我错了,不该离开你。     哥哥冲上前去,怒视他的父亲。一拳打在玻璃窗上,血流一地。     那天,姑母精神焕发,为了自己化了彩妆。穿上戏衣,在自家前院梨花树下,翩翩起舞,然后慢慢倒下。     临走时,姑母一直念着姑父名字,“志远,志远。”用尽力气交待一句,琦儿,照顾好妹妹。转头看着向北,泪断如珠,北北,命苦的孩子。记住,无论怎样,不要招惹有妇之夫。说罢,叫一声志远,撒手而去。     向北又一次面对死亡,姑姑葬礼上,再次晕倒在姑姑的遗像旁。     哥哥要出国读研究生,向北也考上一所普通大学。姑母走后,家里变得冷清,姑父常回来,给梨树施肥浇水,打理姑母留存在家中的花花草草。有时会自言自语,云儿,我回来了。     姑父是个成功商人,让向北衣食无忧。向北在学校时晕倒次数频繁起来,再到医院检查时,病情已加重。     医生告知,不能生孩子,会有生命之忧。就这样,向北不敢谈爱情,拒绝了众多表白。只爱唱歌,是校园乐队主唱,爱摇滚的她只是发泄一种颓丧。时心生美好,唱郑钧那首《回到拉萨》。     她有一个梦,她要去西藏。可是身体受限制,不可能到海拔太高的地方。     (问…)     向北的店里有一位常客,像经久别离的故人。有时他会包下一天的座位,喝酒,品茶,再吃向北亲手做的私房菜。     他是个风云人物,在这座城市无人不知。黑白两道纵横数十年,江湖大哥出身。他的刺青纹身都隐藏在白色衬衣里,高大英俊,眼里常暴露斯文痕迹。     向北一直以为他是个儒商,比她大十岁年纪。他吃素食,常与她说禅论佛,喝酒唱歌。     他出手大方,几乎快包了向北的店。向北一直是个自重女子,也不收他太多的钱财礼物。     一天,他带来大约八九个人,说是跟他出生入死的弟兄。现在都供职于他的公司里,今天一起给他来庆生。     向北知道他的生日后,在厨房里给他烘焙了一个巧克力蛋糕。     大家开怀畅饮,不觉都醉得面红耳赤。天热不顾斯文,解衣敞怀,露出各种纹身,显得面目狰狞起来。     大家都叫他山哥,他也脱下白色衣服,后背上露出一只猛虎,双目炯炯,比他人的纹身威武许多。     向北喝了不少酒,她卖酒但不会劝酒。也不用别人殷勤劝她,她从不卖乖耍赖,只是安静把酒喝下。     都知道向北会唱歌,众人怂恿她给山哥唱一首祝兴。她不太会唱喜庆歌曲,只唱了首比昂的《光辉岁月》,众人兴奋,大声合唱。     向北也很开心,守着一群真性情的人。索性再抱吉他,唱一首《卡萨布兰卡》她看到,山哥泪光闪耀。她倾刻间,无任何预兆,晕倒。     等她醒时,在医院特殊病房。他在她床边守护,已有轻微鼾声入耳。     她起来,挪动他的姿势,叫他能更好安睡。他猛然惊醒,抱着她的头,连连说,你醒了,真好。     第二天,他亲自去找院长,询问她的病情。院长组织专家会诊,得出结论是心脏在进一步衰退。     那些天,他时常过来陪伴,忙时,派小弟替他问候。     他来接她出院,告诉她,此后不许饮酒。向北沉思中,终于向他倾诉内心沉重往事,还有不敢提及的姑母故事。     (散场了)     从此,向北卸下沉重包袱。山哥继续常来,只是光喝茶,不再让她饮酒。     哥哥跟向北视频,此时他身在德国,身边有一个韩国女子相陪。山哥故意在视频内出现,哥哥问向北身边是谁,向北脸一红,说只是普通朋友。     哥哥嘱咐向北好好照顾自己,向北点头。转眼,姑母已走了十年。     这个夏日,蝉拼命嘶叫,让人烦躁不安。山哥心情不好,叫向北开瓶红酒。     他不让她喝,自己独自倒上,一饮而尽。他和向北说起了往事。他的妻儿在悉尼,因误解太深,他始终不肯原谅。     一瓶干红快喝完时,他脱下衣服。向北终于看清,他除了纹身,身上遍布刀痕。他向她说,年少时,拼命搏杀,为了和另一大哥争夺地盘,他开枪射杀了他。为此,受过两年牢狱之灾,终不松口认罪。     幸好,他跟随大哥的叔父是军方政要,几经周转,有人替罪,将他捞出。     在看守所中,父亲因担心他突发心脏病,五十四岁辞世。那日传来父亲去世消息,可他怎样也不能出去。     他碰墙头破血流,警察朋友相劝,这就是失去自由,失去自由的含意就是亲爹死了都不能去坟上磕头。     他懂了,想起当时最流行的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后来出狱后的他,被对方小弟寻仇,没留意间砍了十几刀,命悬一线。为此,对方被判刑十五年。     向北情不自禁抚摸那些伤口,心隐隐的疼了。他一把搂住她说,你要爱护自己,别从我身边溜走,我害怕了这种病。     向北点头,有泪流出。山哥捧起她的脸,向嘴唇吻去。     向北迷失在他的怀抱,有古龙水淡淡气味。两人如走失的孩子,不肯放手怕再次走失。     向北是个美丽女子,在山哥眼里暴露无疑。在榻榻米上,向北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山哥体格健壮,温柔细心,一次次送向北在人生巅峰上。     当两人汗水淋漓,向北从他身边起身,在洗漱间冲洗。山哥低头发现床单上血迹斑驳。他知道,他是她的第一个男子。     她光着身体,在他面前,点着一支烟,出神而后发呆,烟头照着她的脸,忽明又忽暗。     深夜要走时,她起来送他,拥抱一下,拍拍他告别。     他有妻儿,她忘不了姑母临终遗言,她不敢向他靠近。她知道,他也爱她,只是无力走出这种困顿。     她告诉自己,不属于她的不能靠近。如一场老电影,再百看不厌,终要散场。     (天堂)     这些天山哥来的不是太勤,只是嘱咐小弟,经常来送些稀罕东西。有一天向北忍不住问其中一个相熟兄弟,对方吱唔一番后,说山哥有些小麻烦。     当年砍他的仇人最近出狱,放风说要找山哥继续负仇,山哥怕给向北惹来灾祸,所以不敢常来。     向北听后泪眼模糊,打电话让他来店里找她。     下午三点,山哥来了,看不出有任何异样。向北吻了他,有些激烈。她把他衣服解开,不断亲吻,不断索要。     他终于累了,睡在她的怀抱。她轻摸他的脸,那英俊脸庞,仿佛前世早已相识。     她轻吻他,怕扰他好梦。他睡得很香沉,仿佛很久不曾安睡。     他来找她时,总是独自开车,不用司机,也不带小弟。怕额外给她压力和不安,向北深知,山哥混好绝不是仅靠单纯的打打杀杀。     山哥强大的气场将她吸引,还有近乎完美的人格力量。山哥醒时,见向北目不转晴凝视着他,仿佛怎样看也看不够。     他把她搂在怀里,说此生能有她这样的女子相伴,足够。     向北说,等你不忙时,带我去西藏,去拉萨,去布达拉宫,还要去墨脱看看。     他点头,说等你养好身体时我陪你到处旅行。向北说,谢谢你。     夜深时,他不想走。向北不想让他留宿,坚持叫他离开。     送他出门,照例在门口凝望。她看到有一个黑影朝他逼近,好像手里持有一把枪的模样。     她没多想,飞快向他跑去,仅一刹那间,挡住他的身体,子弹顺着她的胸膛穿过。     那黑影开完枪,飞快离开,向北如一个断翅蝴蝶般倒在他的脚下。     向北,他呼唤。迅速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再打让兄弟向这里聚集。     向北在他怀里,奄奄一息。她说,不要难过,我终究是要早走的。他嚎啕大哭,顾不得兄弟围绕在他身旁。     向北指指店里,说电话里存着母亲的电话。她让他告诉母亲,她已将她原谅。     向北双手满是鲜血,想抬起摸摸他的脸。可是,还没够到,手已垂下。     向北走了,山哥也无往日气象。整日醉酒,颓唐。     梦里见到向北,她说,山哥,带我去西藏,那里才是我的天堂。     他说,好,北北,我这就带你去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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