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一季暖秋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2-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簌簌,簌簌……”     亲爱,你一定猜不出这是什么声音,如果你是诗人,也许你会说,这声音是时光的脚步在缓缓地擦移而过,它涉水而来,又涉水而去了;如果你是幻想家,这声音也许就变得很鬼魅,它一定是夜半的月影披着一层黑纱在逶迤而行。然而,只有她明了,这声音,原是秋天的蚱蜢在草丛里簌簌作响。     都说,仲秋是个略带沉重的季节。而关于秋天的印象,不仅有声,尙还有色。一两声蛙鸣,伴着纺织娘“织、织、织”的低吟,不知名的小虫也在断断续续的呢喃,这些都是夜晚的摇篮曲,又仿佛是一种呼唤灵魂清醒的天籁之音;而秋天,最浓还有色彩,岁月在大地上割开一个个伤口,火红或金黄的汁液散发着甘醇的香味,有血液沸腾的热闹味道,亦有安静的暖暖的阳光的抚慰,似乎所有的快意恩仇,此刻都不值得肆意地宣扬。     秋,就像我们喜欢读的那部不老的《诗经》,隐匿的心事会骤然放飞,沉淀千年的诗句亦如天宫仙醪,鲜酿馥雅,甘润柔滑,令人齿颊留香。     然而,就在这暖秋时节,他却病了。抑郁这厮,一定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吧?也不知它修炼了多久,拜了多少名师,才这般以伶俐刁钻的身形悄悄掠夺了他所有的自信快乐。他开始惧怕嘈杂,厌恶人群,喜欢一个人在客厅里呆呆地思想。他的眼神变得很深邃,像一把钝了的利刃落入了一眼枯井,那井里满是各种落叶的尸体,散发着腐朽的味道,那利刃,跌下去,只是发出一两声的“噗噗”之音,便悄无声息了。     词人林夕在某专栏里曾写道:“我写过的最悲的歌词是——原本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原是说,我们经常看到别人是快乐的,或者别人应该是快乐的。可是,只有那个人自己知道、自己懂得他的不快乐。人生原本是需要一些可以遮蔽的东西来掩盖我们的内心的,宛若参天大树下的浓荫里,更适合生长一些茂盛的蘑菇,菌状物,多半喜欢潮湿阴暗的角落,去伸展生命的触角。     他沉沦的时候,常常呆坐在灯光的暗影里,一坐就是数个小时,他不动,也不希望屋子里有任何的声音,这一刻,他很恐惧。甚至她轻轻翻动书页的沙沙声,都会引起他的暴怒,他开始急躁地在卧室和客厅里来回地奔走,双手用力地抓挠自己的前胸,在那里留下或深或浅的紫红色的道道瘀痕。     唯有共同的沉默。两个人,一个在光明里,一个在黑暗处。各自将灵魂和心事游走,只是,她的思绪具有韧性,知道如何适时地逃离封闭。而他,却爱上了信马由缰,明知是殊途,却不知归返。     从那时起,窗外的月光,便开始失去了颜色,只剩下了冷森森的白。     也曾在某一个温暖的夜晚,他拽着她的手,说一些夫妻间的体己话,每临此时,她都会听得出他声音里的血腥味道,用心力和深情说出来的话语,很残酷地直指她的内心。他也说:如果勉为其难,不如我们就好好地散……     怎么会轻易地离散呢?她更相信,这一场抑郁只是一段偶然,而偶然,只不过是命运里的一道疤痕吧!     在浅浅的月影里,她将他环在怀里,轻轻抚弄他的头发,她只说:我们要好好地活着,我们要彼此相爱。     她一次次努力地去尝试和寻找,她要寻找一种生命的的不息的火种,来点燃他绝望中的微焰。她说: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着逃脱!     那一日,她的好友相告,秋末田野里的蚱蜢就是药中的极品,不妨试试。     蚱蜢?就是北方的秋天里最寻常见的那种昆虫?     好友说:是的,就要它。洗净、油炸、撒上盐和花椒粉后食用。在很多高级饭店,这道菜取名叫“飞蝗腾达”,是上档次的美味佳肴呢!     好友说:蚱蜢是最有灵性的昆虫,富含蛋白质,肢体极富伸缩性,那是我所认为的最美的昆虫,它有着夏天青青绿草一样的保护色,飞动时翅翼下便展示出红色纱巾样的又一层美丽膜翅,它飞在蓝色的天空之下,那是我幻想中最美的的爱情场景……     见好友在那里闭目畅想,她不由的窃笑,蚱蜢这种害虫,在楼下的草坪里随处可见,若寻来养身,倒是为民除害呢!     回来,她便说与他听,说与他和她的家人听。     没有想到,她只是一种玩笑,家里人竟都动了心思。紧邻的一个周末,婆婆竟派人捎来半袋,打开来,只见所有绿色的、褐色的蚱蜢拥挤着勾结成一团,各个都在蠢蠢欲动。婆婆还有话递将过来:最好的,是将蚱蜢活着炸熟。     他们无法,将一只只蚱蜢活着洗净后杀生,两个人在厨房里忙得手足无措,最后,她狠狠地说:算了,直接扔进油锅里炸吧!     只能如此,他将口袋只留出一个空隙,将一只只蚱蜢挤出来,迅疾扔进烧开的植物油里。只听得“吱——”的一声,那活蚱蜢转瞬就变得黄灿灿的了。     他说:这可真残忍。叫她躲开去。他一个人在厨房里完成了对几百只蚱蜢的集体杀戮。满满一大盘蚱蜢端出来的时候,满屋子里弥漫的都是烤肉的香味,她不敢看,只听见他一边“咯吱咯吱”的嚼着一边不断地赞叹着。     再后来,她每天都会按时接到婆婆或者母亲、或者朋友们送来的活蚱蜢。也曾在下班后,被母亲约着,走去离家200米远的郊区,那里有一大片一大片的绿草地,经过一春一夏的疯长,草很长,很老绿,蚱蜢喜欢在草丛下小憩。     黄昏时分的蚱蜢很狡猾,也很懒惰。要在草丛里慢慢地用脚趟,不一时,就会有一只大个的蚱蜢被惊吓着逃跑,却逃不远,知道了它的行踪,便要急着追过去,在它落脚处用双手一扑,它便死命地往草窠里面钻,却不知,钻的越深越是在劫难逃。拨开密实的草叶,一点点寻它出来,它还不屈地挣扎,即使被装进随身带的瓶子里,它仍是顽强地向瓶口攀爬。     任何一种生命,都是有灵魂的,在被俘获的时候,都有着强烈的逃生欲望。     他吃了一个秋天的油炸蚱蜢。     她便做了一个秋天的有关昆虫的梦。     所有的梦里,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草丛,有“簌簌”的声音滚滚而过,她终于知道,那“簌簌”声,原来是蚱蜢在草叶间穿行的声音。     那个秋天,很暖。她陪着他在抑郁的苦海里挣扎,终有一日,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温和,他开始喜欢微笑,开始陪着她出入各种场合。她亦是喜欢,将手挂在他的臂弯里,在日暮之时,看一酡夕阳的暖色在雁背上背驰而去,她知道,生命原是一个不断生出羁绊、不断有缓冲的一个过程,是我们只需巧手疏解、只需耐心等待,便可以释然度过的一个过程,而这个过程,她曾陪他一起走过。     她说:我们很相爱。     他说:最后,终于,你还在我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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