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和我的那些往事(七)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2-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命运无常,世事难料,人世间最让人撕心裂肺的莫过于生离死别了!

  在我尚未成人的岁月里,姥爷遭受的最大打击就是于姥姥的过世。姥姥一生勤勉,深明大义,为人诚恳,干净利索,真是姥爷的左膀右臂。姥姥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又舍不得去看医生,总是挺着手脚不闲地忙着。姥姥挺过了饥荒的日月,却没有挺过疾病的打击,六二年的一场大病让姥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记得我是在学校读书的时候,被三姥爷家的舅舅接走的,一路上我的泪水就没有断过。及至赶到姥姥家第一眼就看到了姥姥的遗体!我冲上前去不管不顾地揭开蒙在姥姥脸上的黄布,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起来。继而我又想到了姥爷,姥爷怎么样了?我又冲进里屋,只见姥爷的脸色比姥姥的苍白差不了多少,才几天不见的姥爷一下子老了那么多,连眼窝都陷了进去。他老人家一动不动地窝在那把大椅子上,成串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着。我急忙过去拉住姥爷的手,那手竟是冰冰凉!姥爷只是目光呆滞地望着我,依然一动不动。我怕极了,心慌意乱地温暖着他的双手,替他擦拭着眼泪,却止不住自己的泪水滂沱。

  等到处理完姥姥的丧事要离去的时候,面对着姥爷那副孤凄的模样,我真想永远的留下来陪伴着他。可家里人都坚持让我回去上学,我也只有黯然地走掉了。

  姥爷是个大大咧咧的大男人,对家里的事是从不过问的。姥姥的离去使姥爷的吃饭都成了问题,刚开始是妈妈做好了干粮让我们送过来。刚强的姥爷从不愿麻烦任何人,自己动手,从零做起,最后什么饭都会做了。但姥爷仍排遣不了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的寂寞,仍在痛苦的漩涡里挣扎。当时我们家的大哥已婚且有了一双儿女,妈妈再三恳求姥爷搬过来,我们也都苦苦地哀求过,姥爷从没为所动,仍坚持着自己的孤苦零丁,老人家是怕给孩子们添麻烦哪!

  在姥姥去世的第二年,姥爷有意识地出了一趟远门。分别到海拉尔、哈尔滨等地的大舅、小姨、二姨、三姨各家考察一大圈后,又转了回来。姥爷得出的结论是,“他们住的都太挤了,哪儿也没有咱家好哇!”就连姥姥家的那些果树也像有了灵气,姥姥去了它们也痛不欲生地相继都死掉了,诺大的院落愈发地显得空旷凄凉,毫无生气。还是姥爷的亲妹妹,我的姑姥姥心疼自己的老哥,张罗着要给姥爷续弦,姥爷的儿女们得知后纷纷表态支持姥爷的行动。这样,在众人的说和下,姥爷又开始了他的黄昏恋。

  可惜的是好景不长,再婚并没有给姥爷带来幸福。姥爷和新姥姥的为人风格、处世方法、当家理财都存在着巨大的差距,新姥姥的邋遢与姥爷的干净更是水火不容。这一切所形成的冲突不可避免地愈演愈烈,姥爷的急性子已经发展成暴脾气。姥爷经常地当着我们的面对新姥姥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那阵势真让人怀疑,他还是不是我们可亲可爱的姥爷了?

  即使这样,姥爷的郁闷仍得不到排遣。再婚不久姥爷的后脖子上面生了一片的疮疖,那些小疖子个个都鼓着红红的头,头破了就是一包脓水,疖子顺着姥爷的后脖子往前长,差一点就形成了包围之势,且破了还生,生了又破,无穷无尽的几乎要了姥爷的命!我们都被姥爷那一脖子的脓疮吓坏了,看望姥爷也更勤了。我就从姥爷生疮时才知道柳条膏的用途,每次去都不能忘了带着柳条膏和消炎药。每次给姥爷换药,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时,总是又害怕又心疼的泪流满面,无论如何我们也代替不了姥爷的痛楚啊!

  那时姥爷的村子里没有卫生所,姥爷总是要步行到诸高炉的医院里去治疗。时间长了姥爷对久治不愈的疾病完全丧失了信心,竟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在一次看病回来的路上,姥爷走进庄稼地里的一口水井旁,脱下鞋袜摆在井边,真想一走了之。可是当时地里到处都有干活的人,姥爷怕搞得人声鼎沸,自己又死不成,正应了那句老话“上吊不成活现世,投河不死半台戏”。一直迟疑着没有行动。小舅舅有了空闲要带姥爷去看病的时候,才知道姥爷已经走了多时。小舅一路寻来,才发现坐在井边的姥爷,小舅惊出一身的冷汗,好一顿的规劝,把姥爷用小车推回了家,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从那以后,姥爷好像死过一回,再也没有那么大的脾气了,也没有了原来的神气,我们亲爱的姥爷彻底地衰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