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觉得年少时的朋友最难得，因为那是不带任何功利，最单纯，最真挚的友情。

　　我的三个好友岚、水、英子是从十三四岁时就玩在一起的，当时几个人如影随形，被戏称为“四人帮”，直到高中毕业后才分开，但从没停止过联系。

　　最聪明的水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安了家，老公有大半时间在内蒙；最温柔的岚在老公发达后为再生一个孩子从单位辞职，后随做矿产生意的老公呆在昆明；依赖性最强的我最奔波，过着最庸常的日子；最有主见的英子最坎坷，也最让我们心疼。

　　我在以前的两篇日志中写过英子，她娘家家境很好，高考落榜后，通过关系去到一个单位上班，后来帮单位领导开车，在当时也算是很风光的了。结婚后，辞职随办厂的老公去他的家乡，几年后她老公出了车祸，她带着孩子又回到本地。后外出经营餐饮业几年，一直很辛苦，在那认识了我们当地一个也在那做生意的男人，两人一起回家乡来发展，却又因为经济方面的原因还是伤心分手了。（详见《青春不再之后，我们拿什么来爱》以及《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回来的两年里，却一直不是很顺，先是代理一种纯净水，惨淡经营一段时间后结束了，现在又盘下一间茶吧，也是极不景气。替她着急却又无计可施。

　　通常看着女人累，人们都会劝她找个男人嫁了算了，好象婚姻就可以改变女人的所有困境似的。我们几个朋友也一样，希望她能够找个好人嫁了，省得这么累，她自己也流露过这样的意思。

　　认识过几个，终是高不成低不就，有些甚至可以用“不堪”来形容。我曾陪同她见过一个，那是个瘦得像得过肺痨病的男人，一张脸被刀削过似的，没剩几两肉，自我感觉却是出其的好。礼貌客套之后，直奔主题提问，尽管语句是委婉的，仍象是在谈判桌上谈生意。

　　直让人感叹人生悲凉，想当年的清高和矜持，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前几天，英子打电话给我，说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洁又给她介绍了一个，洁也是通过别人说起，情况不是很了解，因知那人是与我老公同一个系统，她说出部门和姓名，问我能不能帮她从侧面去打听一下。

　　我一下想起那部门有个人的老婆与我关系挺好，马上就与她打电话。得到的结果是：那个男人已经快五十岁，家底不错，离婚多年，可身边并不曾闲着，前一任才离开几个月。而且通过她的描述，我知道那个男人其实也常会与我照面，只是之前不知姓名而已。

　　—— 原来是那个人，有时会在进出的路上遇到，长得高大魁梧，脸膛黑红，有些像赵忠祥，特别是那双鱼泡眼。身上最显眼的地方是那腆起的肚子，像是有四五个月的身孕，怕一般女人想与他来个拥抱都会有些困难。

　　就这等条件的，也敢介绍给英子？这简直就是污辱！

　　我找到洁就是一番责问：“你都介绍的什么人呀？你有没有弄错？你知不知道那姓吕的都四十八九岁了？……”

　　洁等我责难完，递过一杯水，慢条斯理地说；“其实也是难的，你说像英子这样不尴不尬的年龄，又拖了一个孩子，你让她能找怎样的呢？我们也帮她介绍过几个了，年龄相当的，有些又经济条件太差，有的又长相实在看不过去；条件好的，人家又大可往更年轻漂亮去选择……再说英子带着的是儿子，孩子以后读书得花很多钱，到时还得帮他娶亲，而且英子现在的房子是按揭的，一个月两千多，还得再付十几年，这房子以后又是属于她儿子的，可英子的收入并不稳定……人都是现实的，一知道这些，还不就打了‘退堂鼓’？你英子又不是长得国色天香，人家凭什么要给自己增加那么多负担呢？……”停了一下，洁继续说：“其实说来，那姓吕的除去年龄大些，其他也还是可以的，起码人家工资挺高的，家里还有整幢房屋出租，孩子又已经工作了，没有负担，人家也是知道英子的情况的，他起码可以在金钱上来弥补他年龄上的缺陷……再说，英子也主要是因为被前面那人给伤透了心，她也是怕了。”

　　我的心里一阵阵发凉，却不得不认同洁说的。

　　三十多岁的女人已属滞销商品，在婚姻的市场上呈疲软态势，更何况又是像英子这样外带诸多附加条件的？

　　记得曾看过一则所谓的“民意测试”，说的是离婚后的男女中，有七成的男人重组了家庭，却只有三成的女人重组了家庭。初时觉得不过又是某些无聊之人坐在家里的胡编，可放眼周围，留意了一下，发现情况还真是这样。特别是带着孩子的女人，在再婚的路上会更加艰难。因为大多数的女人都不肯放弃孩子，而大多数的男人都觉得帮别人养孩子是吃了亏的。

　　即便是那些重组了家庭的，再婚的对象往往还不如原来的，这大概也是很多女人就算身边的男人对她再不好，却也宁愿死抱着婚姻不放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兔死狐悲！感觉自己所有的骄傲自信都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想起英子曾经的轻狂自负，那个飒爽英姿喜欢飚车的女子，想起她原先老公的优秀……心里特别堵得慌。

　　到了傍晚，打她电话：“今晚过来吃饭，我一个人在家。”

　　好朋友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不用客套。她说：“好，我等会交待一下就过来。”

　　随便做了几样菜，在阳台平时泡茶的小圆桌上边吃边聊。

　　从高楼上望出去，整个城市像一个盛装的贵妇，在黑夜里有一种暧昧迷离的美。远处楼顶上广告牌闪烁着鬼魅的光，万家灯火，一个个火柴盒般的窗子透出灯光营造的温馨。有晚风徐徐吹来，隐约听到不知谁家在放着幽怨的歌曲，时断时续，仿佛声声叹息，又像是谁的呓语……这样的环境适合谈心。

　　我艰难地开了口，说到了她让我打听的那个人的情况，特别强调了年龄和长相。她淡淡地说：“这些我都知道，其实，已是见过一面的了。”

　　“你见过了？见过了你还有兴趣让我去打听？”我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想知道的是他的家庭以及收入情况。”

　　“甚至不包括他的过往？”

　　英子沉默了一会，说：“我只想找个对我好的人，年龄大的应该更懂得疼人吧？”

　　“英子，你别！真的，你只是这两年不顺，你只是累了。”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可是，我怕你以后会更累。你们的年龄相差那么多，他老了的时候，你还正当年，你得照顾他，等到你也老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他大概早就走了，到时谁来照顾你呢？……人到老了时才是最需要有人照顾的呀！……再说，懂不懂疼人与年龄没有关系，你也不能保证因为你比他小，他就一定会对你好。”

　　“我不知道！可是，在他走了之前，我的孩子也应该可以独立了吧？”英子声音哽咽；“月，你不知道，现在对于我，活着的意义就是为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孩子，我早就跟了他爸爸去了的。”

　　英子突然号啕大哭，这是我与她认识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她如此肆意地流泪。我的心疼到抽搐，却只能陪着她一起流泪。

　　泪眼婆裟中，我依稀看到当年的我们，四个人坐在学校后面的草坪上，肆无忌惮地笑闹着，在串唱完《望星空》《十五的月亮》等军旅歌曲后，岚说：“我以后要嫁给军人当军嫂”。水说：“我才不要两地分居呢！我要嫁医生，全家人连同亲戚看病的钱全省了”。我说：“我要学三毛，找个荷西陪我浪迹天涯”。英子说：“你们真没出息，这么小就想着嫁人，我谁也不嫁，我就靠自己。”

　　《朋友别哭》

　　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

　　看一看花花世界原来象梦一场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输、有人老

　　到结局还不是一样

　　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不受伤？

　　这些年堆积多少对你的痴心话

　　什么酒醒不了、什么痛忘不掉

　　向前走就不可能回头望

　　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

　　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

　　红尘中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

　　你的苦我也有感触

　　朋友别哭，我一直在你心灵最深处

　　朋友别哭，有我陪你就不孤独

　　人海中难得有几个真正的朋友

　　这份情请你不要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