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就那么近。

 

 

前些时间，姐姐跟我说，对面亲戚家文仔他阿婆过身了。心里震惊了几秒，仍未反应过来。是那个总是笑声爽朗的大婶吗。只记得最后一次见她，哈哈哈的大笑着问我放几天假。经典的一个农村妇女，总是光着脚丫，指甲缝藏着黑色的污垢，会在自家后院种各种青菜，会跟我妈妈抱怨家里媳妇哪里不好。

 

 

 

我不曾想这个老是笑哈哈的人居然是大病周年缠身的人。最后一次回家是五一假期，没见着她，妈妈跟我说她住在医院，已经病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当时只是知道她要动手术。从未想过，原来就这样再也见不到她了。

 

 

 

我想我是个很幸运的孩子。我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身体都健康。从未接触过死亡，也没见过身边有谁是病到快要死掉的那种。一种对世界已经没有期望，只希望得到解脱的神态。精神涣散，往事如烟如同只是一场繁华或是虚无而真实的浮梦。我一直活在一个安定的世界，平平淡淡，如同幻像。可这一刻突然发现，死亡，那么近。

 

 

 

在微博里写下一段话：她就这样死去了。病着。拖延着。还是走了。我记得她爽朗的大笑。我记得从小到大我都叫她大姑。我记得她那时大笑教她孙子说粗口。后来她病了。后来她死了。生命就是这样脆弱。再乐观的人还是会被带走。我们。无能为力。时间，并没有那么多奇迹。不舍也好，解脱也好。终有一天。会轮到我。轮到你。

 

 

 

你于我而言充其量不过是一个从小就认识但交涉不深的一个人，而你过身的消息却让我深觉，纵是世间情薄，我们所有的回忆也不过尔尔寥寥无几，而那样的回忆却是那样的深沉庄重。

 

 

 

你是个好人。而每一个好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关于你，最为深刻的记忆就是我读初中那会，豆蔻年华，你们家搬到了我们家对面。你的外孙女，那时刚读学前班，准备升一年级。你领着她来我家拉家常，你说她很笨，都读书一年了连一加一等于多少都不会算。于是我笑哈哈的半信半疑，我问她一加一等于多少。她掐着小手指数来数去，答了我一句，等于四。我扑哧的笑了，果真不是逗我玩的，而你笑得那样大声，我想，你的笑声足以从我家的院子传到你家的院子里面了。

 

 

 

而过去的那六七年里。我每次回家，轻轻的踩在尚未铺水泥的黄泥道上，深深浅浅的往那个熟悉的方向行走。总会瞧见你坐在院子大门口，要么纳凉，要么摘菜。我远远的看见你，大声打招呼喊，大姑。似乎能看到你裂开嘴笑声眼角暴露的鱼纹。你大声的回应我，诶，回家啦？现在，我想我下一次回家，再也看不到你坐在院子门口摘菜了，我也不会听到你大声对我说，诶，放假啦。

 

 

 

你还记得吗。唔。你再也不会记得了。你会拿焖好的番薯给我们吃。会喝斥文仔不许用脏兮兮的脚丫在我们家沙发上乱跳。会拿煲好的糖水给我们喝。这是多么朴实善良的一个人啊。

你不知道。我经常会自己一个人站在我家阳台上看风景。默不说话。会看见你站在矮墙壁边上跟对面马路的文仔说不要走在路中间，你还恶狠狠的说，再走在中间小心被车碾死你。有时会看见你和我妈妈，或者我奶奶聊天，亦如往常，说话很大声。而说起某些事情，你都表现淡然，我那时常想，你是一个不爱计较的人。因为你是一个多么率直的人啊。你说你有一次，儿子带了很多同学来家里烧烤，你就忙东忙西想着招呼她们。你说你糗大了，就在儿子同学面前，裤子在屁股的位置爆了你都没发现，而且你还是没有穿内裤的。就这样在儿子的同学面前晃悠了好久。我还是觉得你是个率直乐观的人。当你说出这件糗事的时候，你自己也是哈哈大笑的。于你而言，过去了就算了，当做笑料罢，何必耿耿于怀。

 

 

 

直到你离去。离开这个已经肮脏浑浊到无法呼吸的世界。我还是不了解。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就姑且是我心中所想的那样的人吧。一个率直，乐观，不爱计较，坚强，笑声爽朗的人。嗯。还是一个，朴实善良的人。

 

 

 

如果除了这里，还有另外的一个世界。如果你去了那里。愿你，一定要健健康康，不要再受病痛的折磨。

 

 

 

再见了。我的亲人。仅以一封这样的文字，及我这样一份淡浅薄情，去纪念你这样善良的一生。

 

 

 

再见了，我的亲人。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