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往哪里去？

青山幽幽，山岚如锦。溪水是明快的歌谣，蔬果茶汤香，一路吆喝便到了山脚。新圈的篱笆还没褪去温润的潮意，湿热的夏风已经先一步灌满了早过春寒的宅院。疏散的阳光中有飞舞的灰尘颗粒，也许它也不知该往何处。山腰上，谁用缓慢的手掌纹路描摹贴和过它凸起的脊梁，早已被过去的时间磨平；俯身，也许还能听见历风霜而愈加沉郁的哀鸣和坚挺，该是你神往已久的时代留与你最后的耳语，时间在它眼中又描摹了几多柔情与包容。

这样好的天气，只想寄给你。
想起之前的问话，或许真是我妄自织出的绳索，到底也只捆住了自己。突然地不想再多问，就随着这蜿蜒的河流而去好了。走一程，走一程，再歇一段。阳光透过的空隙，投影出的是密闭的回忆，明明亮亮，又互不相干。
想起你留言给我，说大雨天你去爬了冰山，回来后你自己都觉得当时太疯狂。不够你走的无所顾忌，看你一次次似乎偏离，又一步步走转回来，于原地等待的人，倒才真像神话。而你每一步已交付尽了的勇气只睁眼看，安稳似是给怯懦者的借口。
回程捡了些碎花枝儿，想是落了些日子，已经沾了泥土，烂了大半。挑了枝成色稍好的，剪了剪枝尾，插在瓶里，收拾起来也算是纤细清朗。每日捡了些闲言碎语和越发执拗地心事揉碎了倒在瓶里，日日灌养。再到花季，只妄想着清淡花香也能满是醇厚情谊。或许香过四季，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你也可知。

不日便是定好的归程。这一别，再聚又是何时何地，我们都不知晓。也许就此被命运推向茫然的两端，未知的尽头是相逢，也是陌生。只是下次我定还是一眼认出你来，那些翠微苍茫的跋涉、循环往复的单调和焦急无奈的境遇里，始终不曾走失你的容颜。
然后有一天，人头攒动的街头，我看见你，阳光映衬在你的侧脸，你原本略紫红的胡须变得细密；我看见你的妻子，你的孩子，有信任的依靠，时间放慢，步子越发绵长。
我也终不是人海茫茫里一颗漂浮的种子，我一直有一棵纤细却坚韧的根。小城岁月安稳避世，到底我还是要回去的。你看，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我依旧只是一个小城姑娘，固执的在自己的世界在自己的家乡，只是躺在藤椅上晒晒日里的太阳，数数夜间的星光，余生尽是这样不可分担的日日夜夜，最终掩卷熄灯时，心里仍是满足的。转而向前看，我看见阳光后拉长的那三个背影，大手牵小手，是要笑一笑的，那话怎么说来的，我看见你是静默的。这样的静默像一首散文诗，却是最简单的字符。
这样的画面，我爱，你也一直爱。

所以我才不要挽留，我只想只要只会说，好去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