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潮湿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2-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清明。落雪。

雪是早晨刚刚睁开眼的时候来的。青灰色的天空暗沉着如同一种忧郁。起初还只是稀疏而细碎的几粒似雪非雪,似雨非雨的忽闪而灵动的小水点儿,偶尔扑打在脸上,轻柔而淘气。才一转念,浑然之间便没了天地,视线里全是拥挤密集的白色颗粒,继而又变成雪片,大大小小,满眼满眼,顺着风的方向,斜成一个很有立体的切面,持久而清晰。

空气感觉似乎并不是特别的冷,是那种略微的细细的冰凉,就像挂在脸颊上淡淡的微红,用手掌的热,轻轻的捂一下,那种冰凉清清爽爽。行走在路上,才一会儿的功夫,头发,肩,臂,黝黑的背包,已经落满了雪,有一些融成了小水珠,嵌进衣服里,皮肤里,有一些轻轻的浮在表面上,一抖便落。路上的行人各个都像是化了雪装似的,步履飞快,生动而滑稽。

漫天漫地的雪就这样毫无预约,不知疲惫的飘洒了一整天,暮色迷蒙之季还未停歇。渐近夜色,马路上的车辆堵成长长的一个列队,汽笛声鸣,城市在纷纷扬扬的雪景里喧嚣着,沸腾着。当,再按来时的路返回时,路的方向在,可路形却面目全非。有一部分雪在边下边融中,在人们的踩踏中行成了冰面,湿滑而危险,胆怯的不敢去踩。绕行,靴子便深深的陷进了纯白色厚厚的雪窝里,像陷进一种无法抗拒的温情里,陷进一种暗自积郁的想念里,柔软却又沉重,让人举步维艰。路面上的雪,被车来车往碾压成泥,随着车轮的速度与方向,飞溅起散碎的泥朵,像童年里特别恐惧的大黑蜂一样凶神怒煞的蛰向行人。我在躲闪间,不小心扭伤了脚,疼痛瞬间而至,直逼眼眶,隐忍着终于没有泄露,就像隐忍许多的痛一样。

四月,本该是有雨的季节了,却不料意外的来了一场雪。如此盛大而酣畅的雪整个冬天也未曾有过,亦是难见的。不论是雪或雨吧,在这清明的节口,总归是会让人心生出许多的悲凉,让人流淌出泪,流淌出思念,流淌出许多细碎的潮湿来。

母亲打来电话,说要随父亲回老家扫墓,语调坚决而执意,这种执意是雨雪无法阻挡的。我的心顷刻间又涌出一层一层的不安来,父母的身体如何能够经得起长途的颠簸,回去又恐食住不便引发身体的不适,想要阻拦,又怕伤了父母念故的心,又不能同去,只能隔着话筒多加几句牵念与嘱咐,像对孩子一样。

其实,每逢节日,人的思亲,思故的情结就会浓烈起来,只是不像四月,不像清明这样悲凉。在无法真真切切的看到,触摸到至亲的人时,情感里的想念就会越发浓重起来。而对于那些永远逝去的人,逝去的情,逝去的无法弥补的忏悔与惋惜,也就只能在坟头,在路口,焚烧大量的冥币,锡箔,给那些已在生之对岸的人。情感是不会因为生命的逝去而逝去的,清明,扫墓,祭祀,也就成就了这种情感的继续。我们思念活着的人,亦思念逝去的人,心里终归是会妥贴而安祥的揣着她们,直至自己终有一天也抵达那个世界。

夜里,  雪一直未停。

次日凌晨,雪落的肆意才住了脚,不过是融雪的空气里有着更为浓重的潮湿与冰凉。原本灰暗的天空里积郁的云层,薄了,碎了,缓缓流散开了,退出了一丝又一丝的淡蓝。天,渐而晴朗起来,气温亦渐而暖和起来,可,潮湿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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