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在拥挤的人群里乘着火车一路北上，轰轰隆隆的列车前进声中，看着前所未见的一望无际低低矮矮的灰黄丘壑。

火车在一夜的上坡之后，慢吞吞的于早上九点到达太原。坐上颠簸破旧的火车站到晋祠专线公交，和很多大概读高中光景的学生们一起，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在车上讲述着关于在学校里的烦恼和乐趣，比如在别人看来很是生涩，而自己却视之完美展示了自己才华的某次演出；或者是哪个班主任又让谁站在了门外边；再就是自己因为文章写的好，又被哪个老师夸赞。

毕竟自己经历过，所以总感觉过去了的事情总是不值得一提的。从她们略显土气却又稍带些高音的走西口的腔调里你感受到的一种莫名的味道，这种味道不是叹念青春真好，是在略带轻视的情感里，感慨她们这么小心翼翼的搜集着属于自己的快乐点滴，年轻的人当然热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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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总想着旅行就像《山海经》、《西游记》里面写的那样，走过很多未知的神秘地方，看“北冥有鱼”、“南有嘉木”、“玉出昆山”、“金生丽水”等诸如此类，关于某地风光、民俗，或者是对于传说的猎奇和神往；再者就是像徐霞客那样，带着求知和探险上路，标注一个个自己以前不曾见过的山峦川泽。

后来又想随着科技时代信息的高度发达，几乎所有的风景，旅游攻略总是在你出发前被先行搜索记下，包括地理位置、湖光山色你都能知晓，所以少了一些对神秘的新奇和对于求知的渴望。可为什么还要旅行呢？

在太原晋祠的郊外，破旧的城墙旁有一些被大火烧过的一片旷远的衰草。倾圮的瓦砾里，很多棵被烧焦的老树笔直的挺立，一个摄影师正拿着相机站在这些枯树下捕捉着最佳的构图角度，这种感觉是莫名的悲怆抑或是震撼，其来源于对于生命的敬畏，即使生命如何惨遭屠戮，那些老树告诉你我们依然要保持属于自己的让人仰望的风骨。

在奔向平遥的那个黄昏，看着车窗外路那边的葱葱郁郁的丛林，或者是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上架起的电线杆，以及那些错综有序的电线，在夕阳的余晖下的点点炊烟，想起自己的童年；夜幕四垂的时候进入平遥，清明小长假时这里的游客骤增，很多人慕名而来，来看最后的中国北方民居典型代表的古城，所以这里住宿非常紧张，在一处临时被改成旅店的人家歇脚，看了一会儿书之后伴着外面电瓶车的零落声音入睡，没有网络，也不用平常的迎来送往，礼数周全。

于天龙山的石窟面前驻足，看那些被掳去了头颅的佛陀静坐，想起先民刀耕斧凿之下，深含的一点一滴虔诚的祈愿。

在这座山里某处简陋的寺庙停留，看着年轻和尚充满俗欲的瞳孔，以及应付般的为捐献香火的人敲钟祈求平安，想起来自己曾在家乡一个原始山林的僻静毛坯房里，见到一独处的老和尚安静的敲打木鱼，虽形容苍老但精神矍铄，那是我所见到过的第一个隐者。

在平遥的某个古玩店里看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惊讶于她们身上斑驳却鲜艳的璎珞；在乔家大院的纪念品处看见游客摩肩擦踵，想起来简帧在《天涯海角》里写的一句话：既然闽南民家的猪槽可以养莲花，庙宇雕菱窗挂在大厦里可以当版画，丁字裤也够宽，铺在茶几上喝老人茶。文明成功估价了原始，而原始在不停的贩卖自己。暗笑这句话鞭辟入里，道出了多少著名经典的精辟。

然后明白很多时候旅行其实就是把你从一个熟悉环境抽离出来，投放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让你做个旁观者，明白来自于生活周遭的一些无端争执或者所谓的委曲求全，大多是为世间之作茧自缚的虚妄，我们常常会因一些无聊的东西，比如为求得别人无谓的赞同，名利等，而忙忙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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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西回程的列车上，同样是在深夜，火车穿过一个个幽深的隧道，撩起窗帘看一道道不知何时才能过尽的刺眼光芒；路过幽静寥廓的旷野，张望远处农家孤独稀落的灯光，内心暗问怎会有人忍受如此的孤寂于此安居；在石家庄站看着站台上疲惫的乘务员，昏黄的路灯拉长一个又一个忙着赶路的旅人；路过喧闹繁华的都市，居民楼里万家灯火通明，想着人生再怎样的繁华盛大或凄凉苦楚，也不过是一个窗户里的生活五味。 

有时候人会回想，回想自己所走过的地方，那些灿烂的光景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随着旅行过程当中你所为经历的新奇，以及渗透着你温度的脚步。就像在电视上看见北京的时候会热泪盈眶，这种情感的触动关乎心底之梦想，会想起三年前在北京勤工俭学的一个月，白天在立水桥工作，晚上在亚运村附近某个大厦里和我当保安的同学谋划未来；会想起在天坛东门旁边一个有着老舍雕像的小巷里，窘迫的自己和同学坐在蚊虫横飞的石板上看着她找来的演出海报；想起几年前为了逃脱昂贵的门票，而在某个破晓之前和同学潜入乌镇，于青石板上裹着睡袋顶着秋夜的晨露入睡，却被早起的阿公叫醒；感叹起去路固然未知，回望来时路，一切也终是莫辨，只尽可能记下那些平常日子里所经历过的秾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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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有人问我，你爱郑州吗？

我说，对于一个城市的依恋不能用爱和不爱可以恒定。爱这个词被人用的空泛，原本美丽又蕴含着无限深情的词汇如今被用的烂俗，少了气节，没了风骨，已经让人缺乏敬畏。对于郑州来说，就像在这里你可能没发现对他有何特殊的情感，而当你走出去之后会发现自己会想念，会想念在这个城的街衢巷陌里发生过的属于你的带有体温的故事；当从远方归来再踏足上这片城市的土地时，你会明白自己会有归属感。这样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