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龄人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2-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顾俊卿是我将近二十年未见面的小学同窗,当她讲到这个名字时,我突然愣了愣了,仿佛遥远的记忆又被牵扯了回去。那段关于虹口的记忆,给我的童年时代烙下了挥之不去的深刻印迹。顾俊卿的近况我是从她口中得知的,那晚,她带着一丝无奈的心绪向我婉婉讲述。当时她全然不知,自己口中讲到的那个老邻居居然会是我的小学发小。

 

其实跟她认识也算是种缘分。二十多年前我们在同一所小学和中学就读,她比我大一届,但直到今年春节我们才相互认识。无可否认这个世界存在着太多巧合,近在咫尺的两张陌生面孔,竟然会被一些老旧的人和事牵扯到一块儿,于是慢慢熟悉起来。

 

我始终认定,她的脸部轮廓像极了我的偶像王菲,特别是在她不言不语,低头颔首的那刻。她是个懂得生活的女子,闲暇之余乐意摆茶道和插花,每年她都会积攒一些钱,给自己买喜欢的香奈儿包包和巴百利香水。

 

我时常称赞她是个过得精致,活得滋润的女子,而她总是浅浅一笑,于是我突然意识到她的笑容里包含了太多经历和东西。我不曾追问她的过去,毕竟到了我们这般年纪,无论是在生活或感情上总会遇到一些不平凡的事。有时和她在交流中,她总会无意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心态,仿佛认为自己永远是那个寄存在精神层面最底层的人。

 

我知道她从来不缺乏物质生活,但是在精神领域她却一直找寻不到属于自己的方寸角落。每当她说起虹口时,她都会微微扬起自己的嘴角,这般微笑总是很迷人,潜在的表情无意向我透露出她对童年时代的美好记忆。

 

那天她说前一阵受老邻居邀请,去了虹口一次。我仔细听着,她说如今的虹口已经变了,我说,的确,那再也不是我们以前的那个虹口了。她说自己回了老宅一次,那栋建造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旧公房,如今已被林立的高楼所包围。

 

我依稀记得那栋公房,水泥墙面永远参杂着陈旧的灰色,孤零零的两排楼如碉堡一般孤寂地占据着只属于自己的领地。以前每次放学,我都会从这两排楼前经过,她说自己一家子和顾俊卿一家子从前都住在那里,是关系极要好的隔壁邻舍。

 

我说顾俊卿以前在班里可是个相貌极佳的男生,个子高,皮肤白,口才好,是个人见人爱的男孩。她说自己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但这次再见到他后,她却感到万分意外,那个记忆里俊秀的孩子早已不复存在,在她面前换来的是个个子肥胖,头发邋遢,不愿出门,整日与网络游戏为伴的宅男。

 

她的话语夹杂一丝复杂成分,其实当她说出这番话时,我的心就有种刺痛的感觉。我不曾料到自己的小学同窗竟会沦落到这步田地。她说消极的生活已经令他陷入恶性循环的境地,心里的自卑程度已使他再也没有勇气面对现实。

 

她说顾母想让自己帮忙,劝劝顾俊卿好好出去找份工作。当她讲到这里时,我能够明显感觉到她心里的难受。毕竟是从前一起长大的邻居,如今看到他不尽如人意的生活状况,她心里怎会不难过。我没有劝他,我知道劝他也是没用的,这些年他都把自己紧紧封闭起来,不出门,不愿找工作,也不乱花钱,就愿意一个人静静地待在家中。她安静地述说。

 

青春的年华在平静中渐渐流逝,从前那个俊秀的男生在岁月中已被侵蚀得体无完肤,遍体凌伤。我凝望她的眼神,仿佛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我明白我们其实都已经慢慢老去,我、她和他,对于从前的岁月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对于顾俊卿的际遇我心里始终有种隐隐的痛,于是我最后还是开口问了她。几年前,他从一所大专院校毕业后在一家百货公司做楼管,后来年轻气盛和领导吵了一架,就辞职了。那时他谈过一个女友,后来由于他一直找不到理想的工作也就分手了。失业和失恋的打击导致他心态彻底变坏,于是从此一蹶不振。她说。

 

那晚我和她一夜宿谈,讲了许多。我说,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在艰难地过生活,每个人都不容易,哪怕是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的顾俊卿。他明白自己这些年的境况,他不愿面对现实,所以宁愿待在家里,不出门,也不花钱,不想为父母增添更多负担。她点点头,说,他真傻,这些年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其实是错误的,对于我们来说面子固然重要,但要继续生活下去却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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