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纪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2-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我们在夜九点左右回到市区,跳下汽车踏在熟识的霓亮马路上。她吵嚷饿,想要找一间菜馆来进食晚餐。我看到远处热气腾腾的大排档,问她说我们去吃馄饨如何,再要一瓶啤酒。她说好,我们便在猝然而起的冷风中找到一张陈旧的满是油水的小桌子前坐下。她去点食物,之后又跑到马路对面的便利店买回一包烟。啤酒先上,我们要来两个纸杯,对坐而饮,把酒临风。

 

    隔日与她带着她的小孩沿海散步,是一只小巧可爱的雪纳瑞,年仅半岁的小女生。跑起来笨拙活泼,喜欢草地,与柔软潮湿的绿地久久玩耍,不亦乐乎。她叫它念儿,酷暑炎夏时因思念取来的名字。我们坐在栈道木椅上抽烟看海,它亦蹲坐在旁,望着潮涌不断的广阔大海目感稀奇,不声不响。带着DV的旅人停下来想为它拍一段视频,它活跃不止,立起耳朵奔跑在我们的脚下。

    我是欢喜的,望向它奔放的身姿不断念起与我日夜相伴七个月的另一只生命。家中阔硕庞大的登山包,曾将它放进抱在怀里赤脚在地板上来回走动,计划共旅。未及出行是我最大的遗憾。念儿是聪慧的,善察人心。只是与TT相比,似乎少了一分知爱知伴的灵性,与静默时唯我独享的气质与野性。日光倾城,念儿坏坏地冲进停满白鸽的草坪,惹得安详平息的鸽子一阵慌乱。我看着这一幕,突然就讪讪笑了。兴许不过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看着好罢了,实然各带芬芳。

 

    傍晚,我因为要去母亲公司与她在车站道别。她怀抱念儿,又值出租车交班高峰期,迟迟打不到车。远见公车前来,我找出零钱,匆匆吻别蜷缩在布袋里一脸可怜模样的念儿,只好登车先别。头痛使然,我坐在摇晃不安的车厢里几度差点昏然睡去。

    在母亲的办公室,她埋头处理文件。我无事可做,又无法催促她快些回家。只好一个人跑进会议室,抓起桌面上的水果食用与发呆。窗外汽笛喧嚣,我拉开窗,站在这拔地而起的耀目高楼中眺向远处大厦,突觉满世鲜亮却无我的立锥之地。

 

    记得莫林来找我那天,天边正放起佳节时到的绚烂烟火,我坐在地板上打开音响,又听起前年冬天他推荐给我的Nickelback。她的电话在音乐停止的空白当想起,她说我就在楼下,你要出来吗。我听罢跳起,一边应下一边按掉电暖开关,在满床杂乱的衣物中抽出一件长袖体恤套上,上面还残留未及清洗的灰尘和污渍。

 

    她自上次离别后便辗转去了昆明,找到一间花店打工,在那里一边卖花一边写稿。店主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不施粉黛。喜穿细麻衫和背带裤,眼睛很大,有酒窝。她经常在店里写作,女孩子便很少说话,闷自插花。午餐她们轮流去买,女孩吃素,把荤菜都夹给她。店里时常放音乐,偶尔为了放她喜欢的电子乐还是女孩喜欢的大提琴争吵。她喜欢现在的工作,喜欢看每个人收到花捧时愕然的瞬间和欣慰的眼神。还有青涩腼腆的男孩子到店里问,我的女朋友快过生日了,送她什么花比较好。

    人回不去的地方不是家乡,是过去。我想她喜欢现在,是因为她可以在形色迥异的陌生人里找到曾经的自己。那是她触摸得到的青春与放纵,是还未看清美好如花的梦想是如何凋零得残酷伤人的自己。人一旦有责任感便不再轻易任性,宁可茕茕孑立也不愿哗众取宠。这就是成长,一种无须声张与洗刷浮华偏激的厚实。

 

    傍晚六点入睡,凌晨四点醒来。

    点上一支烟打开电台,电台也停止工作了。

    拉开窗帘趴在窗口,看见天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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