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赤脚蹲在地板上，收拾从桌前摔落而下的盆栽，那时才发现植物的死去。纷纷疏落软塌的青刺，已经陈腐发黑的内瓤，久未晒阳浇水的顽强植物，竟也破落难堪的凋零无活。沉默缓慢地摩挲自己的右手食指，指甲罅隙的里肉，曾被它近乎执拗的坚韧伤过，留下一根短小精悍的刺，无法拔取，任其融里。自买回的无数时日，它与我昼夜相伴，吸收大量的辐射与香烟，化为健康的气息，同我分享。如此想来，便也觉得遗憾，只得叹息。

    前夜，零时未到，我掐指算点。频繁地看手机，只想生日时留得自己一人，寥落地庆祝便好。还差几分，我匆匆破门而出。未想门还未关，便看到站在昏暗走廊里的小涛。小涛是我常去的咖啡店店长，十分年轻，二十岁不到，巨蟹座。他的咖啡店是我穷迫或无事可做时最常去的地方，一坐就是整晚。最初偶尔要一杯咖啡或茶水，混熟后什么都不点，只是喝水跟咀嚼他切给我的柠檬。有时候谈到兴致，或好久没去，他便做一杯美式跟画了树叶的卡布奇诺送给我。一个没谈过恋爱，爱讲冷笑话的男孩子。

    他听到声响十分愕然，抬头看我，有些不知所措。我看到他的孑立身影也感惊讶，问他，你在外面做什么。他支吾半响，反问我，你出来干什么。我打量他，才看到他手中捧着的那只蛋糕，提拉米苏。顿时明白他的心意。我说，你是在等我的生日吗。他点头。难以言喻的动容，我又打开门，说，那你进来吧，我出门是因为本打算自己过的。他不思踏步，执拗如孩童无异。他说不，我要等零点，然后低头看时间。这突如其来的对我来说仅是陌人带来的喜悦，让我有些恩谢难表。我看他伫足不移，笑意难掩。

    那个凌晨，终是将生日与人分享。吃光了蛋糕，嘴角满是乳酪也不及擦拭。频频说，好吃，真的好吃。回复接踵而来的信息，拆掉阿贝几日前就塞过来的礼物跟信纸，取出彩绳手链套在手腕上。

    隔日，醒来预出门时在门上撕下一张快递公司运单，走了很远的路取回一张光盘。一张演唱会的纪录片，那场在磅礴大雨中进行的演唱会里，因设备故障灯光突然全灭。陈信宏站在舞台上拿出手机照向远方，对台下涌涌人群说，举起你们的手机亮起屏幕，然后对你们身边的人说，我爱你。

    那时我亦夹在齐齐摇摆的人群里，在这狂热无比的寒天与身边的人久久亲吻。忘了要亮起手机，也没说我爱你。于是我想我知道这张光盘是谁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