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绿树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2-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周末毫无预警就来了。相比起过两周的期中考试,类似“终于可以痛快地打球”或者“出去溜达溜达”这样那样美好的事情都直接在脑海里辗碎。放了lucy的鸽子,本来答应去看她在才艺大赛上的表演的。告诉了F,下午不去他家了。面对生活这把枷锁,我们总是无能为力,会将双手递进去,并且坚信,只要再忍耐一下,就会奔向那场盛大。其实周末待在家里,好好复习,闲暇之余看看书上上网,时间也过得很快。说起上网,不久前在网上看到消息说隔壁小区的那棵大树,在秋天结束的时候,就要连根拔起了。原因是说,那棵树张在街道拐角的地方,树干太粗树荫太浓,造成视野不宽阔,在那个拐角经常发生车祸。隔壁开诊所的阿姨去年进药回来时就是在那儿出车祸的,花了几千元医药费。估计她听到要拔树的消息,内心会感到一丝慰藉吧。

 

从房间的落地窗望出去,正好可以看到大树,在不多远的地方遮住了阳光,落下很大一片绿荫,巨大的赏心悦目的海洋绿。

它不知生长了多久,我只知道我读小学的时候它就扎根在那里了,台风刮过暴雨打过,可它还是绿得葱郁。

大树在长高,我在长大。

 

昨天放学回家路过大树旁,看见拔树工程已经开始了。为了把这棵树铲除的工程井然有序地进行,大树四周围起了墨绿色的栏杆,放上了醒目的牌子,写着“施工重地”和“危险”几个鲜红的大字。秋天的萧瑟已经这样逼人了,这几个红色的大字嚣张得像是要把人吞进去。

 

楼下的小女孩在玩跳方格游戏,突然停下来望着大树一动也不动。见我过来了便问我这棵大树是不是真的要被挖走。其实我很想蒙骗一下她,即使这种善意的谎言不是我所擅长的。可最终我发现自己在一个四岁小孩面前无法像老爷爷老奶奶那样编出一个个圆滑的谎言来。会的,我说,人类的机器就算掘地三尺都可以做到,而它只是一棵树。小女孩很认真地说,如果我天天守在大树旁边,他们会不会就不敢动手。人类的机器就算掘地三尺都可以做到,而你只是一个人。小女孩听了我的话,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笑了,不知道该怎样和她解释清楚。关于这棵大树的命运,其实一早就注定了,它既然要从一棵树苗长成苍天大树,它既然决定要撒下一大片绿荫给人类,那么有一天人类不需要的时候,它也注定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它始终是孤独的。

 

几天后这棵大树的树枝就会被肢解开,皮开肉绽,它的身体会被束缚,它的无数中手会被分开,然后被大卡车运走,它落下来的那些树叶,也都会被扫马路的人清除了。几周后网上就会公布这棵大树完成砍伐工作。几年后它会被人们遗忘得一干二净。

 

去家教老师家要穿过一个公园,清晨的时候我会离开家去那儿,带一个三元的硬币,一个五角的在自动售货机买一瓶茉莉清茶。周围没有人,天空中有大片藏紫色的云朵。我坐在木椅上握着空瓶子,向远处的垃圾桶丢过去,没中,捡回来,再丢。静如死灰的公园里只有铝罐跌跌撞撞地磕撞鹅卵石的声音。我每个周末的清晨都会来这儿,黑暗的公园只亮着一盏昏黄的街灯,它对面的那盏灯不知是哪个调皮的孩子砸破了,孤零零地在黑暗中沉睡。我每天在这儿都喝一瓶茉莉清茶,每天听瓶子唱寂寞之歌。黑暗中手机发出刺眼的白光,是某家的广告,我随手删了。

 

可很多事是无法删除的。比如忙碌的母亲,比如在外地工作难得一见的父亲,又比如,沉淀在记忆深处的大树。

 

再见了,大树。在全世界都沉到冰冷的海水中去的时候,我希望我能依附你孤独却强而有力的枝干,和你一起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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